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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墨砚很快就回道:“有个男子不小心冲到道上,我们的马车……”
“可是撞到人啦?”乔蓁这会儿坐不定了,撞人是可大可小的一件事,急忙起身亲手掀起厚重的车帘子。
墨砚看她出来微微一愣,急道:“姑娘怎么出来了?还是快进去,没撞着,好在车夫及时勒住马,这小子仅仅有些摔伤,这儿有小的应付即可。”虽然乔府家业不比从前,但也没有让姑娘抛头露面的道理。
“不碍事。”乔蓁摆摆手,目光看向那个立即从地上爬起来的年约十五六的少年郎,少年的膝盖处隐隐有血迹渗出,诧异地看到他没有冲她这马车主人而来,而是冲到抱着一把古琴正要抬脚走人的男子身前,急色地要抢夺男子抱住的琴,“你给回我,这是我家祖传的……”
另一边的过道又有一个年约十岁上下的女孩匆忙跑出来,身体前冲抱住抱琴男子的小腿,“你把琴还回来,你这个强盗……”
墨砚见势不好,悄然建议,“姑娘,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样的浑水不趟为妙。”
乔蓁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最是难说清,自个儿有几斤几两重,她还是很清楚的,正所谓没有这么大的头不要戴这么大的帽子。
她的素手正要放下车帘子,吩咐车夫起驾。
只见抱琴男子一脚向后蹬,蒲扇般的大掌狠狠推开少年,骂道:“滚,这是我的琴,什么时候是你们的?你们再闹,我就报官处理,他奶奶的……”
“你这个混蛋,明明是你抢我们的琴,还好指桑骂槐……”少年怒声回击,急得双眼通红,被推开的身子更是又往乔蓁的马车前面飞来。
好在车夫缰绳拉得快,马儿的前蹄才没往前踏,不然少年必成马下亡魂。
这变故一生,乔蓁的头因没站稳撞到车壁,顿时眼冒金星,头晕晕沉沉的。
听露则是跌倒在车内,额头撞到车板,顿时红肿起来,唉唉叫了两声。
少年迅速一滚避开马蹄,正要爬起来时,抱琴男子的脚一踢,身子瘦弱的女孩朝少年飞过来。
“青儿?”少年急忙抱住女孩的身子滚了两滚,然后急忙查看女孩的症状。
“哥,别管我,他要走了……”女孩带着哭腔道。
少年怒骂一声“混蛋”,然后急忙弹起来迅速地又一把拉住抱琴男子的胳膊,“不许走——”
“呸,你看看这琴如此名贵,是你们兄妹拥有的吗?不知哪来的叫花子想讹钱,硬说是他们的,我呸,你当我在卫京城这三十年是白混的?”抱琴男子骂骂咧咧道。
周围的路人也开始指指点点,抱琴男子一身穿着虽然算不上名贵,但却是极好的料子,而那对兄妹的衣着却是褴褛,确实不像是拥有名贵古琴的人。
两人扭打起来,抱琴男子毕竟是成年人,兼之身材结实,很快就占了上风,少年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没有退让半步,仍死死地抱住他不放。
这样的场景很快引来路人围观,一时间,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非但乔蓁的马车没能通行,对面奔来的一辆黑色马车也无法前行半步。
“师父,看来有人把道给堵住了。”百灵好奇地掀帘子看了看,语调轻快地道。
闭着眼睛的大祭司冷夜瞬间睁眼,俊脸上表情十分严峻,“怎么回事?”
百灵没待侍卫去查清楚,即已将事情看得七七八八,遂把事情简明扼要地陈述一遍,随后道:“师父,要驱赶他们吗?”
冷夜皱了皱眉头,现在连他也听到争吵声,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不耐,遂朝外面的侍卫道:“把他们都抓到卫京府尹那儿,让他明辩黑白。”
百灵看到师爷神色不大对劲,忙翻出一颗药丸子给他,“师父,我们还是尽快赶回祈福神宫。”师父念力损耗过度,现在急需闭关静养为妙。
冷夜不置可否地接过红色药丸张嘴就吞下,为了圣琴之事他日夜奔波,不过才刚踏回卫京城就遇上阻塞交通之事,心情哪能好?待会儿面圣怕又要费一番唇舌了。
正在思绪翻乱之际,听到一声悦耳至极的清脆女声响起,“你们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为何不问问那把可怜的琴,被你们抢来抢去,它兴许有话要说?哪怕是一张琴,它也是有记忆的。”
这话让他的心神一动,哪家的小姑娘说话如此有趣?
好奇心遂起,他推开百灵伸来扶他的手,起身掀起车帘踏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可以看得更远,遂把前方那一抹淡蓝色的身影看在眼里,离得并不远,很清楚地看到少女的年龄不大,只是侧着脸,他看不真切她的面容。
此时站出来的乔蓁一脸无奈地说道,如果可以,她真不想管别人的事情,只是她刚要下马车离开,那个被踢飞数次的女孩一脸血的重重落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那执着与忿怒的眼神让她的心神一震,尤其看到她锲而不舍地又想爬起来,却因身体的疼痛而呲着牙垂死挣扎着。
这不像是一个会讹人钱的孩子的表情,而是那誓死捍卫自己尊严的斗士,这毕竟是个孩子,她心下一软,目光随及落在仍与抱琴男子缠斗在一起的少年身上,只见到少年鼻青脸肿,嘴角更是流下一串血,身体弯曲抱住男子的腰死不松手。
她的目光落在少年的双手上,然后似有所悟,再看向那长相魁梧面有猥琐的抱琴男子时,她面露不屑。
一直心软至极的听露未待她吩咐,已是急忙把女孩扶起来。
正要再往前冲的女孩听到她的声音,立即转头看向乔蓁,在她的认知里,这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姑娘,遂朝乔蓁一跪,“姑娘,您就行行好,帮帮我们兄妹吧,那人真是强盗,他看上我们家祖传的古琴多时,初初要出钱买,我们兄妹死都不肯卖他,那是先祖留传下来的。哪知,哪知他会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欺我们兄妹无权无势,强抢占为己有,还要颠倒是非黑白……”说到这里,女孩止不住的痛哭出声。
乔蓁看女孩哭得那么伤心,面有不忍地掏出帕子一把拉起她,给她拭去泪水,“公道自在人心,无理者总不会得逞的。”
周围的人原本对这对兄妹多有不屑,可看了这么多时,这对兄妹真不像是时下讹人钱财的破落户,反而那抱琴男子一脸凶相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现在听到女孩的话,遂都朝抱琴男子指指点点起来。
少年郎最终支撑不住被抱琴男子挣脱开,膝盖一软倒在地上。
终得自由的抱琴男子这会儿想要脱身也难,毕竟围满了人群,再者这会儿听到乔蓁的话,他朝乔蓁恶狠狠地看去,“哪来的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敢管你爷爷的事情?我告诉你,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家该管的事情,赶紧滚回你的闺房去绣花,这是老子的琴,不干你这个丫头片子的事情……”
“多行不义必自毙。”乔蓁语调不高地道,表情波澜不惊,半分也没为他那不干不净的话所动,“你敢不敢与我到公堂上去辩?”
抱琴男子一愣,这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遂抡直拳头就朝乔蓁的脸上挥去,“你他娘的找死——”
乔蓁看到他想动粗,看之前这男人揍少年郎的那狠劲儿,就知道是个练家子,她到底是凡胎肉身,如何能挨得他这一拳?下意识就要避。
得了乔蓁指示扶起少年郎的墨砚见状,顿时一脸大惊,急忙赶回去迎救自家姑娘。
听露也看得下意识捂住双眼,她离得远,这会儿想要护自家姑娘也来不及。
在乔蓁的头一歪之际,挥拳的抱琴男子的手臂就被一个突然杀出来的白衣男子抓住,那手看似轻飘飘没使劲,可看那抱琴男子脸上的痛苦状,即知手劲很大。
乔蓁定神看去时,只见这突然杀出的男子满头白发,兼之一身白衣,怎么看都有几分世外高人飘飘欲仙的样子,偏偏这白头男子却有一张英俊至极的面容,眉飞入鬓,高挺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略有些青紫,似有一股沧桑味弥漫其身,这是个有故事的成熟男人,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琼瑶式的语言。
如果说乔蓁震惊于他的气质独特而相冲,他的心中更是翻起惊涛骇浪,琥珀色的眼珠子更是瞬也不瞬地盯在乔蓁的脸上,这眉眼、这脸型……似曾相识……
这张脸让他魂牵梦萦了一辈子。
如果,三十年是一辈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