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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下起一阵大雪,连绵起伏的草原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天空像是江南小院用来砌墙的灰粉,一片愁云抹不开。
水新缩缩脖子,蜷缩在马车内,这鬼天气实在是变化太大,前两天还是艳阳高照,晒得人脖子后面皮疼,这两天竟然就下起雪来了。
水渐和灰影使在外面驾车,两人交谈的声音淹没在风中,自从寒铁崖那件尴尬事儿发生过后,水渐和灰影使的关系似乎更近一层……水新也觉得很奇怪,他们俩没事就跑到外面去谈心,一开始水新还以为水渐要欺负灰影使,在他多次偷窥之后确定,水渐只是想和灰影使聊聊。
他俩有什么可聊的……
把他一个人扔在车厢里,找借口说什么孕夫需要休息,然后人家哥俩好跑到外面并肩子看风看月看星星,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水新感觉有点口渴,自个儿拽开包裹,摸索着去找水囊,摸了半天,触到一个凉凉硬硬的扁圆形物事,他拿出来一看,喝,水渐真不怕中毒,竟然把春/药和水放一块。
不过,他们也确实没有别的行囊了,总不能让水渐把春/药揣身上,万一他对着灰影使……
水新头皮发麻,立刻打散了乱七八糟的画面。
他端着金盒子左右端详,只是一个简单的金盒子,没有刻什么字,教主密室中只留下了这么一个东西,说明这东西非常宝贵,可是,他老爹作为一个专情的老鳏夫,会把春/药当成宝贝吗?水新表示不能理解。
水新摩挲着金盒子表面的两个白桃子,琢磨着,这盒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说起来,灰影使发/春,也没有发多久,一下子就好了,脸上的伤和身上的伤当时看着恐怖,后来也很快就痊愈了。
普通的春药,不应该是这样啊。
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把盒子交给医仙,让医仙研究一下,比较靠谱。
天渐渐黑下来,马车走出雪地,走进关内。
此处山势骤然拔起,黑幽幽的林子从山顶延伸下来,一直覆盖到奔流的龙江边。
两山夹水,一条盘旋小道从山下转出。
马车沿着小道向前走去,水渐点了一盏防风灯,挂在马头上面。
“这地方山势够险。”水渐看向半空中凸起的巨石,不知何时会落下来。
“无事,我们走快点,很快就过去——”灰影使说到一半,很不幸,他们的头顶传来“空”地一声巨响,接二连三,空隆、空隆……在寂静的暮色中仿佛群山震烁,那巨石连带着灰茫茫一片烟雾……
“灰影使,你……一向如此灵验么?”水渐问。
“……偶尔。”灰影使面色发僵,“快闪避!”
灰影使“嗖”地飞起,扛起两匹马向前掠去。
水渐则向后托起马车,往另一边退去。
两人都是轻功高手,山崩虽险,却也能够躲过。
……
碎石积了一路,灰影使回望路上,伸手擦了把汗,将两匹马拴在树上,展开轻功,跃上大石,一路寻找教主和水渐。
他们应该也没什么事,灰影使想,可是眼皮却一直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却说水渐那边,他比灰影使内功强劲,带着马车直掠出一里地,确认没有危险后,打开轿帘:“水新,我们……”
水新一脸鲜红,眨巴着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乎正在憋气。
水渐被他吓了一跳,近看才发现水新把金盒子里的春/药扣了一脸。
“你……”水渐哭笑不得,扯了袖子去擦他脸上的红色脂粉,“怀着孩子还这么不安分。”
“这能怪我吗?谁让你们的驾车技术这么狗屎!”水新抗议,结果被脂粉呛了一口,“咳咳咳咳……”
水渐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知道这回必须得中招,避免不了,不过,他倒是挺高兴的:“有感觉了么?”
水新一愣,果然,脑袋开始昏昏沉沉的,看水渐也有些模糊:“……糟糕,快运功把药性逼出来!”
他立刻打坐,不顾身后水渐一脸失望。
水渐只好也打坐,说也奇怪,那药性并不强烈,至少没有灰影使表现出来的那么明显,水渐只是稍微运了一下功,便恢复清明,一切如常地站起身。
他心下不由起疑,灰影使……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就在这时,灰影使从另外一边跑过来,急问:“教主怎么样了?”
水渐有些不乐,转过身:“他没事。”
灰影使却绕过水渐,扶住水新的肩膀:“教主,教主!”
水渐听他声音不对,回过头,却见水新双目紧闭,失去意识,他心下惊慌,立刻上去抱起水新上身,两指按在他颈侧,脉搏跳动缓慢了一些,却是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灰影使忙问:“教主怎么了?”
“……好像是睡着了。”水渐皱眉。
来不及多想为什么春/药会带来这种效果,水渐把水新抱上马车,和灰影使一起抬着马车越过拦路的落石,重新套在马匹上。
一路无话。
接近天明时,水新渐渐苏醒过来,水渐感到他动了一下,连忙低头拂开他额前的碎发,低声叫:“水新?”
睫毛一颤,眼皮掀开,露出一双目光冷厉的眼睛,水渐心中一惊,总觉得这目光似乎在哪里见过……
总之,这绝不是水新看他的目光。
就算生闷气的时候,水新看他的目光也相当可爱,让人忍不住想继续欺负下去。
可是这人……
“教主醒了?”灰影使喜问,掀开轿帘,探头来看。
水新从水渐身上坐起来,一手扶着太阳穴,目光缓慢地转到灰影使脸上:“这是什么地方,本座怎会在此?”
灰影使一愣,眼中涌出狂喜:“教主,教主你真的醒了?!”
水渐感觉有点偏头疼。
这又是哪一出?
……
浣花天。
水渐和医仙表情严肃,两双眼睛盯着案上的脂粉金盒。
“就是这东西。”水渐沉声道。
路上遇到山崩,水新不小心把脂粉打翻弄了一脸,然后,水渐也吸入了一些,但是水渐没有任何异常反应,而水新却昏迷过去,醒来就变成了……教主。
虽说天魔功早已突破第三重,水新关于教主的那些记忆也零零碎碎的能够想起来一些,但是,水新依然是原来那个萌萌的小师弟,从来没有摆出过高冷教主范。
显然,让水新产生巨大变化的,就是这一盒子不知道什么粉。
医仙表情严肃:“老夫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需要一定时间,研究一下。”
水渐沉声道:“那就拜托前辈了。”
医仙叹了口气:“老夫会努力的,比起现在这个……来说,我还是更喜欢你那小师弟。”
在他们身后,医仙用来做毒药的房间已经被这位“教主”翻得乱七八糟,此刻,“教主”大人正举着一盆色彩斑斓的大蘑菇,对灰影使说:
“灰影使,麻烦你把它磨成粉末,给武林盟主送去,对了,我们还可以以医仙的名义给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发几封信,把毒粉涂到内页,那些人奢望长生不老,看到医仙的信肯定会亲自打开,嘿嘿嘿嘿……”
水渐沉默片刻,对医仙道:“我也更喜欢我的小师弟。”
水新,不,我们现在应该称呼他为莫骄,莫骄耳朵微动,冷冷的眼神扫向水渐和医仙的背影,低声问一旁侍立的灰影使:“那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医仙如此公然串通玄正派,真不怕我以教主之身份责罚于他?”
灰影使眼中一片梦幻朦胧之色,唯唯道:“教主所言甚是。”
莫骄勾起嘴角,幽深的目光锁在水渐背后,自语:“不过此人倒是有趣得很……”
灰影使仍然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教主所言甚是。”
莫骄柳眉一皱,冷冷看向灰影使:“本座看中的人,岂容他人觊觎!”
灰影使打了个寒噤,收回目光,望着教主:“属下心目中只有教主一人。”
“哼。”莫骄显然是把灰影使的表白听得耳朵起茧,只做一阵风飞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