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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梓曦和秦妙一前一后走出电梯,严梓曦向着自己的办公桌径直走着,秦妙则站在电梯口,眼睛四下扫射,打量着严梓曦的办公室。
“还是满气派的嘛,”秦妙想着:“只是这设计太过硬朗,又都是以红木为主的家具,像是上个世纪的设计风格,有着这样古朴品味,果然是个保守的女人。”她边想着边慢慢向前走,迎面便是办公室的会客厅,三个红木长沙发围绕着一款四角榆木茶几,最中间的沙发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副水墨画,画上一个古装男子,悠闲地侧卧在草垛之中,双目紧闭,怡然酣睡,他旁边坐着一位道人,身后背着一把剑,仙风道骨,道人脚边,一锅烧开的米飘着蒸汽,悠悠上扬,秦妙沿着蒸汽向上看去,画的上端,赫然四个大字“黄粱一梦”,旁边行云流水地一行小字: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金刚经》?”
秦妙不又得说出句子出处,不知怎的,她特别喜欢这幅画,做这份工作,老板们的办公室她见多了,主题墙上面的画更是形态各异,大部分是企业家商道的座右铭,一小部分则是花重金买来书画大家的作品装装灯,一个企业家内涵的多少,通过他办公室摆设的细节,便能分辨一二,把“黄粱一梦”作为主题墙挂画的,秦妙还是第一次见。
“你喜欢这幅画?”
严梓曦依靠着会客室与她办公的书房交汇的门旁,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看着秦妙。
“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秦妙盯着那一行小字,思绪慢慢拉远,她直直地对着画站着,散发着幽幽恬静。
严梓曦盯着秦妙的侧面,细细地观察她的面容和表情,发觉秦妙安静下来的样子,有种说不出来的美。
“小小年纪,还用‘往事’这个词,为赋新词强说愁么?”
严梓曦开口,嘴角带起一丝微笑。
“今朝的容颜老于昨晚,昨儿的事,就是今儿的往事,你也不比我大几岁,每天板着个苦大仇深的脸,您才是强说愁好吧。”
秦妙反击着严梓曦,眼睛却没有离开那行子。
严梓曦笑了笑,此时她并不想跟秦妙拌嘴,她只想知道,能让秦妙安静下来的,是什么事情。
“你刚才说《金刚经》,这句子确实是《金刚经》中的偈,看来你是读过了?”
严梓曦试探着秦妙。
“小时候经常读,我妈妈信佛教,就经常带着我读《金刚经》,”秦妙说着,脸上带着一种平和的静美:“她说我命不好,要多修福气,才能将自己的命运转变了,我曾经一度很不理解宗教,如果按照修福转命的话,我妈妈可是十分的虔诚,照旧难以逃离命运的束缚,当时我很恨,为什么她拜菩萨,在她最难的时候菩萨却没来救她,后来就渐渐想通了,宗教是一种心灵上的依靠,而不是什么物质上的救世主,世尊传下来的教义,是教导世人改变命运的方法,而不是直接给人们结果,说白了,命运还是要自己去立的。”
秦妙淡淡地笑着,脸上挤出了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她说着自己母亲的事情,眼里流出的沧桑仿佛真的是在描述几十年前的往事,严梓曦看在眼里,心里一沉,她发觉秦妙远比她想象得早熟很多,是什么样的生活和打击,才让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女孩看起来这样的成熟。
“你命很好。”
严梓曦语气严肃,秦妙是她的妹妹,就算受了二十年的苦,但是从现在开始,她不会让她再受一点委屈,严家二小姐,除了名分,她可以给她应有的一切。
“你还会算命啊!”
秦妙转头看到严梓曦凝重的脸,咯咯笑了起来:“我胡说几句话你就当真啦,你真有趣。”她眨着眼睛,心里却懊悔跟严梓曦说了这些话,本就是逢场作戏的关系,又怎能交心起来。
“倒是你,很奇怪,挂着这样一副画,和你的年龄太不相符了,还没到三十岁,就要做一梦看透人生么?”秦妙巧妙地将话题转移到严梓曦身上。
“这个不是我的画,是家父留下来的,这幅是家父生前托好友画的,他经常说‘黄粱一梦二十年,终归是白骨落黄泉,纵然金银满恒河,比不上一锅糙米粥。’”严梓曦侧着头,说着严老爷子的口头禅。
“哈哈哈,这说的是什么啊,严老板真有意思,你一点都不像你爸爸,就凭这个打油诗,严老板一定是个很有情趣的人。”秦妙笑着说:“你看你,本来就是该潇洒快活的年纪,给自己弄得死死板板的,可惜了这张俊俏的脸了,真应该让你做一场黄粱梦,提前知道人生轨迹,这样你一定会换个活法的。”
“提前知道又能怎样,”严梓曦苦笑了下,她根本不用做黄粱梦,就知道自己余下的人生,跟大为杨结婚,生两个或者三个孩子,和大为杨组成互助耕耘组,将两家集团继续壮大,再培养合适的继承人,再为孩子寻找适合的协作体婚姻,最后在儿女的环绕下闭上眼睛,这就是她的一生,也是很多人的一生。
“守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严梓曦的这句话是对秦妙说,也是对着自己说。
“你看,你果然很没有情趣,如果现在让我知道我的一生,我立刻就去削发为尼,人生最难得的就是不可预见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去一些没去过的地方,做一些打死都不敢做的事情,就是这种自由的生活,才是真正的人生啊。”
秦妙不置可否地回答严梓曦。
“还是个小姑娘。”严梓曦心里想着,她冲着秦妙笑了笑,算是结束了这个所谓人生的话题,她知道自己的生活和秦妙不同,使命也不同,不过却十分羡慕秦妙这份洒脱的想法,她转身重新走到办公桌前,站直身体低着头整理桌上的文件。
秦妙跟随严梓曦,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肘撑在办公桌上,两只手拖着下巴,看着严梓曦低下来的面容,故作生气地说:“你应该跟我道歉。”
“莫名其妙。”
严梓曦明眸一抬,瞪了眼秦妙,看着她一副懒散的样子,就想去把她掐精神了。
“你刚才在楼下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把我当成骗子,还要保安来轰我,这件事情,就是你不对,你要跟我道歉。”秦妙不满意。
“对,我做的是不对。”严梓曦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秦妙,眼里带着一丝霸道,说:“但是我不会道歉的。”
“哈,你无赖啊,你这人真是自大,合着刚才你跟保安道歉都是故意装得和蔼么,真是道貌岸然!”秦妙忿忿地说,她坐直了身体,努努嘴,表情有些厌恶。
“没事实别瞎污蔑别人,我跟小李道歉是因为我确实骗了他,但是对于你,是你先骗我的,你先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小李根本不在旁边是不是,你故意营造出这样的气氛,就是让我焦躁是不是,所以是你耍我在先,我又耍你一次,咱俩平了。”
严梓曦收拾完了手里的报告,坐到了椅子上,隔着办公桌,和秦妙平视着。
“切!”秦妙努努嘴,说:“我虽然喜欢玩,但是有分寸,我考虑到你的身份,必然不会真的给你带来麻烦,这是我的职业道德,你忘了我的格段了么,我怎么会真的闹到你们公司来,为你着想反倒是我错了,下次我再来,就拿一个高音喇叭,从正门进来就开始喊,环绕式立体声,这你满意了吧。”
“你还有理了!”
严梓曦又瞪了一眼秦妙,自己本来就是被耍了,现在却被扣上了不识好人心的罪名,说黑说白,都凭着秦妙的一张嘴。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气我来的吧,来干什么?”
严梓曦边说,眼睛扫了下秦妙发鼓的包,她料到里面一定是秦妙给她买的夜宵。
“本来是有事,现在没有了,既然没有了,我就回去了。”
秦妙说着站了起来,手里拎着包,扫了眼茶几上的外卖,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
严梓曦叫了声秦妙,秦妙就跟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走着。
“我让你站住。”
严梓曦提高了声音。
“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啊,那多没面子。”
秦妙站住电梯门口,微微侧头,对着严梓曦说,她手指轻碰电梯按钮,门渐渐打开了,秦妙走了进去,按了键,电梯门逐渐收拢,门收到一半的时候,她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落在唇上,又想着严梓曦的方向挥了一下,优雅地做了个飞吻,妖娆地笑了一下:“拜拜~”
“把我的东西留下你再走!”
严梓曦看秦妙这意思是真的要走,她站起身来,冲着电梯大声喊了一句,电梯门却恰好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