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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朵大朵白得耀眼的堆积云漂浮在阴郁的深蓝色天空中,像是大雨将至。白色的裙摆花瓣一般盛开绽放,从天空中渐渐飘落。赤|裸的脚尖落到浅蓝色的水面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信子面带惊讶地挑了挑眉,发现自己并没有沉到水中,而是像一株浮萍一样,稳当当地站在透明的水面上。涟漪越来越大,越来越浅,水面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样子,像是镜子一样映照出天空。不过,比起天空本来的颜色,水中的天空颜色更浅更剔透,显得十分的美丽。如果说头顶上的那片天空给人的感觉是压抑的话,那么,脚底下的这片天空则给她一种轻快明朗的感觉。
在天空和水面这俩个一望无际的平面中,连一只飞鸟也没有,万物皆无,只剩下她一个人突兀地站在其中。微弱的风扬起洁白的裙角,信子伸出双手,那虚无的气流悄无声息地缠绵地流淌过指缝。
好寂寞的地方……
大家都到哪里去了?
赤|裸的双脚在水面踏出一圈一圈美丽的涟漪,她开始奔跑,在这个寂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心跳的空间中。
这里是……哪里?
九代目设下封印仍然起着作用,她左脚拌右脚重重地摔倒在地面。“好痛……”她用手支撑着地面爬起来,此刻她低着头,视线正对着明亮的水面——棕色的眸子终于出现了其他的景物。信子瞳孔一缩,神情大变。
被天空染成浅蓝的水中,浸泡着无数的人类。他们全都都紧紧地闭着眼睛,颜色各异的发丝像是水草一样在他们苍白的脸孔旁边浮沉摆动,小小的透明气泡在其中缓慢地滚动,摇摇晃晃地升到水面上,“啵”一声破碎。
伸出的手被更像是玻璃的水面阻隔,压出一圈清晰而扭曲的指纹,信子哭叫着将自己死命地贴在水面上,用手使劲敲击着水面。
“隼人!莉嘉!比克拉!青青!云雀学长!……”每看清其中的一人,她都会大声地喊着他们的名字,止不住的泪水掉落到水面上,小小的涟漪被敲击水面产生的涟漪吞噬,转瞬不见。他们完全没有反映,就像是尸体一样。
不,不是像,他们……本来就已经不在了……
明明知道不会有人回应她,但是她还是抱着那近似于绝望的希望,不断低叫着他们的名字,只盼望着奇迹的发生。
悲伤像是黑色的藤蔓盘踞在心脏上,带着尖刺的藤蔓深深地陷入血肉中,黑红色血液喷涌而出。
“kufufu……真是一个让人惊讶的内心世界呢,信子酱~”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信子带着满脸的泪水惊讶地抬起头,像是傻了一样看向六道骸,太过剧烈的情绪已经将她的反射神经完全弄坏了。
留着怪异发型的紫发少年弯下腰,用手捧住少女苍白的脸,伸出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擦干她脸上的泪水。美丽的异瞳注视着信子,六道骸用犹如咏叹调一般的语调轻声开口:“灵魂不会说谎,你的身体真是有趣,居然缩小了呢。”他看向水面之下的世界,惊讶地在一大群漂浮的尸体中发现了不久之前曾经在黑曜见过面的云雀恭弥和狱寺隼人,不过比起他们在黑曜的样子,他们的年纪似乎更大。
“哦呀哦呀,真是有趣的发现。”他捂着下巴,笑得很是欠揍。拥有这只眼睛,他对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十分敏感。早在见到泽田信子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异样。她和那个所谓的彭格列十代目泽田纲吉——也就是情报上泽田信子的哥哥——的灵魂太过相似了。就算是孪生兄妹,灵魂的羁绊恐怕也没有他们俩紧密。而且,除了些许的不同,他们灵魂的波动简直是一模一样的。泽田信子和泽田纲吉这俩个人的灵魂就像是由一棵树生长出来的不同枝桠,虽然不尽相同,但论及本源,他们却是一体的。这样的推论让他非常的感兴趣,他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地来到了泽田信子的梦境中。
这个看起来活泼开朗的孩子有着一个充满违和的内心世界,明明她的内心充满了绝望——那深蓝色的即将下雨的天空,但是,那代表着希望的水面却又是那么的美丽。而在水面之下,是让她更为绝望的东西——满湖的尸体。从泽田信子刚才的失态来看,那些尸体应该是她非常重要的人的。而且,那里边还有着至今仍活着的云雀恭弥和狱寺隼人的尸体。或许,还有更多在这个世界仍存活着的人们的尸体。他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一条重要的线,而线的另一头,将会是他从来不曾欣赏过的世界。
泽田信子这个人和她的哥哥一样让他感兴趣。他像是一个正在挖掘着宝藏的孩子,满心满意的都是对即将出土的宝藏的期待。
*
为了方便照顾行动不便的泽田纲吉,信子又搬回了泽田纲吉的房间里。对于这个结果,心怀不轨的哥哥表示他灰常满意。
在半夜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泽田纲吉从梦中惊醒过来。娇小的小女孩蜷缩在他的怀里,身体轻轻地颤抖着。是做恶梦了吗?泽田纲吉把手伸到信子背后,僵硬而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嘴里轻轻地哼着小时候妈妈唱过的催眠曲。这样做好像有了效果,信子的颤抖停止了。泽田纲吉松了口气,虽然本就酸痛的手臂已经痛到快要失去知觉了,但是能让信子好受一点,他觉得非常值得。
信子攥紧了泽田纲吉的睡衣,眼角沁出星点泪花,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脸上露出委屈而倔强的表情。泽田纲吉看着难得表现出弱势的信子,心柔软得不行。目光落到小女孩嫣红润泽的唇瓣上,泽田纲吉喉结一动,忍不住咬住自己的嘴唇。目光无法移开……那抹嫣红像是一个魔性的旋窝,深深地吸引着他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像是疯了一般跳动着,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这躁动的声响填满了他的耳朵。
“噗通——噗通——”震耳欲聋。
抱怨弹的后遗症威力十足,只要一动,他就痛得不得了。但是,当他的脑海被一件甜蜜的想象所填满的时候,他却仿佛忘记了那疼痛一般。泽田纲吉微微抬起头,深深地注视着小女孩睡得红通通的脸庞,他的手指落到信子小小的像是玫瑰花苞一样粉嫩的嘴唇上,柔软的触碰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他像是被花苞里的小虫子蛰了一下,惊慌地收回手指。那个……只亲一下,应该,哈,哈哈……没问题吧?他飞快地低下头,采摘下未长成的玫瑰。
……亲,亲到了?!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泽田纲吉的脸红得不像话,他既为自己的偷吻而羞愧,又为自己亲吻到了信子而羞涩。
咩哈哈,天真,太天真了。
正当变态妹控幸福得要死的时候,怀里的小东西突然消失了,他惊恐地收紧手臂,却只抱住了冰冷的空气。头顶上的白炽灯发出刺眼的白光,泽田纲吉的眼睛不太适应这突然出现的光线,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他用手臂挡住光,发现自己坐在白色的地板上,环顾四周,他在不知不觉间离开了房间,突兀地出现在了一间到处都是纯白色的富有未来色彩的大厅里。
“信子……信子!”他猛地站起来,在这个宽敞的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拔足狂奔,心里满是担忧。迟钝的泽田纲吉一直跑了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抱怨弹所造成的肌肉酸痛的后果已经消失了,他的身体不再会因为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疼痛不止。但是,他一点也不高兴。信子不见了……
虽然后遗症消失了,但是连走平路都会摔倒的废柴神经仍然坚|挺,他跑到了一堵墙面前,却因为左脚踩到了右脚的原因,以极其惨烈的姿势轰轰烈烈地撞向那堵金属制的墙。
“啊!”他反射性地紧闭着双眼大叫了一声,却发现熟悉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他犹犹豫豫地睁开眼睛,朝前看去——
无数肢体残缺,皮肤惨白的“人”流着恶心的口水,将大厅中心的两个人团团包围,像是被蜜糖吸引的蚂蚁,源源不断地涌了过去。他们有的人肚子被掏空了,有的人拖着自己的肠子,有的人则是只剩下了半截身子……他们身体都或轻或重地腐烂了,长着恐怖的尸斑,,散发出刺鼻的腐臭。他们在嘶吼,血红的眼睛里全是对血肉的渴望。
……这是多么恐怖的场景。
泽田纲吉吓呆了,就这么趴在地上看着他们,似乎连呼吸也忘记了。那堵他差点撞上的墙就竖在他的身后,像是一道封锁墓道的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