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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道心初立 凌霄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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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那日邑都惨变,已过去数日,青华先生第二日便带着萧毓离开,只是萧毓临行前却将那绝色侍婢留下,却是拜托清文道长将那女子也带回存微山。

    当时众人皆在场,那小姑娘道:“阿青本名‘宁青筠’,虽是我家仆却也资质不错,只不过我萧家与她有些糊涂账算不清楚,不便教她修行,如今她只是引气初期。而且呢,我叔叔说她天生火元,不适合在我家住着。”萧毓讲到此处,还暗自嘀咕了几句:“实在是太冷了。”

    那青衣女婢闻言神色变幻,待清文道长同意带她回山后,脸色苍白,看不出喜色。反倒突然跪在萧毓身前,咬牙不语,只倔强盯着她看。

    萧毓侧开身子,也不看她,幽幽道:“你不是很想修炼么?不修炼如何寻我们报仇?别动不动就跪,我话既已出口,你就不再是‘阿青’了。”

    邵珩当时只见宁青筠目中交织闪过恨意、惆怅、又似感激,两人似主非仆,情似姐妹,却有相处奇怪,不知她们又何纠葛。

    萧毓说完便对众人告辞,御风至青华先生一侧。宁青筠原本目含不舍,见到萧卓却是眼中一冷,冲着二人叩首后站起,坚定道:“纵然你享誉神州,终有一日我会寻你报仇;至于小姐救命恩德,青筠为仆十年,也与你两清了。”

    萧卓好似并未听见,并不理睬。

    邵珩却第一次在这个烂漫少女脸色看见如斯神采。

    萧毓当场冷哼一声,眼神冷冷,傲然道:“宁青筠,想寻仇,先打得过本姑娘再说!”

    语罢,萧卓睁开眼,恍若睥睨天下,众人皆被其气势所掠,都未曾言语。他转头伸出手掌抚摸了下萧毓脑后小辫,便携着她光华一闪,消失无踪。

    之后,众人方回神,清阳道长咳嗽一声道要外出寻有缘弟子。清文道长却带着永伦先行离去,说是永伦世间尚有亲人,前去一探,之后也不与众人同行。

    那宁青筠也不肯住在安王府,说是原本就是沾了萧毓的光,坚持离开自寻客栈暂居,待出发之日再自行前来。

    邵珩见她油盐不进,又拒人千里,心道:萧毓姑娘对你曾有救命之恩,又有引荐入山之德,纵然为仆十载,萧毓显然待其不薄,此女如此却有些凉薄。而且,不愿住在我给萧先生安排的院落,换去王府的客房也可,非要出去找客栈。她独身一名女子,相貌又不凡,万一有歹人觊觎岂不是徒生烦恼?

    不过,她既然已经离了府,邵珩却也随得她去。

    只不过到了当夜,下人禀报,萧姑娘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邵珩接来一看,却是一串玉石手钏。那玉石也不知是何玉,每一粒玉石不过指甲盖大小,皆是晶莹剔透,状似鱼儿。那玉石雕刻成的鱼儿颇为圆胖,煞是可爱,皆栩栩如生。而且,一触之下,清凉沁人,恍若三伏天喝下一碗解暑酸梅汤,仅此触碰就让邵珩感觉神思清爽,似乎烦恼尽去,而不一会又似有暖意从玉石中传来。

    邵珩暗道,没想到那小丫头丢三落四,这只怕也非一般女子饰物,不知道重不重要。

    他将手钏在掌心把玩了一阵,隐隐嗅到一丝极淡的荷香,又见那玉石雕刻的鱼儿着实圆胖可爱,实在是让人不难想起那张略微婴儿肥的巴掌小脸,暗自哑然失笑。

    “罢了,等清阳道长回来,让他有机会转交吧。”说罢,邵珩便打算将之放在一旁,只是又突然鬼神使差地收回手,竟又放入怀中。

    他如今时而想到亲人惨死妖魔手中,时而对修行前路颇感渺茫,时而有戾气缠绕于心,若放任自由,只怕成他以后心魔。

    只是那手钏入怀,邵珩神思清明,却是难得好梦。

    不过丧亲之痛也非外物能治,但邵珩骨子里也有些倔强,但在人前也毫不显露,心中自有一股不甘之气在腾涌:不甘父母惨死,不甘自己命运再被人所控。既然已决定踏上道途,便要不断鞭策自己,终有一日能跳脱囚牢,往来由己、再无拘束。

    此刻,这个少年一步步踏着悲痛成长,立下道心,再不是那个从前闲散的小郡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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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日,正是与清阳道长约定之日。

    邵珩将府内下人散去,仅留一忠仆,临去时环望邑都,只觉得世事无常。

    沈元希知他心意,也不多加打扰,此一去,正式踏入修行之路,山中岁月漫长,也不知何时回转。

    宁青筠不知不觉来到他二人旁边,沈元希冲她微微点头,也不言语。

    不久,邵珩心思回转,歉意对等待许久的两人一笑。昔日的逍遥王孙贵公子,如今一身孑然,身无长物,面色平静,判若两人。

    秋风萧瑟,已有些寒意袭人,此刻邵珩三人缓缓骑马出了城。清阳道长根据此前决定,到各个地方去寻访合适的弟子,确实也发现了几个好苗子,并和沈元希约定好今日在邑都城外一个小村落里汇合。

    清阳道长身旁环绕了数个年轻人,正或坐或立地各自窃窃私语。众人听闻马蹄声传来,尽数站起至清阳道长身后。

    沈元希领着邵珩、宁青筠上前行礼,清阳道长微微颔首,便让他们年轻人各自引荐。

    邵珩清俊贵气,虽如今身无长物,依旧龙章凤姿、气度不凡;沈元希剑眉星目、潇洒英俊,长身玉立、恍若仙人。至于宁青筠乌发如云,眉如远山,琼鼻挺立,一双秋水剪瞳中泛着淡淡寒意,朱唇紧抿,却是个冷艳美人。

    众人见他三人品貌不凡,皆心中各有计较,均上前攀谈相交。其中两名女子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着沈元希,眸光潋滟,眼波如水,好似芳心已乱。

    沈元希剑眉微皱,只斜斜扫过两名女子,便又转开了视线。

    那两女子见到沈元希不虞的眼光,慌忙面色微红地低下头去。

    另外几人都是男子,年纪长的约莫二十岁不到,同沈元希差不多,小的也有十四、五岁光景,据是眉目清亮,算得上资质不错。

    只是众人中有两人却是看到邵珩之后均是愣了一愣,其中一人身壮如小牛,似乎想上前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人轻轻扯了扯袖子。

    邵珩苦笑一声,没想到此处竟有旧识,他眉目微动,牵起一丝微笑:“想不到遇到诚泰小弟。”

    那少年肤色黝黑,有些憨憨的挠了挠头,哼哼道:“安郡王,你怎么也来了。”

    这少年复姓上官,名“诚泰”,是齐国定国公家四子,还是当时徐鹤曾提起的推荐弟子之一,天生力大无穷,只是性格有些憨厚老实。徐鹤虽然恶事做尽,但是当时他为了取信于清阳,推荐的数人却都不是虚构的。

    清阳道长亲自考察了此子,发现定国公世代清白,这少年确实资质不差,尽管心智颇为憨厚,但想到门内太岳师伯一直未能找到心仪的传人,还是说服上官家放了人。

    定国公在齐国位高权重,上官诚泰自然是认识这位得宠的郡王。

    另一人也上前,微笑而矜持的自我介绍:“在下方少白,家父方云海,忝为礼部侍郎,安郡王大约是不识得在下。”方少白面目清秀,看起来好像为人不错。

    邵珩静了一静,道:“曾远远见过,却是未曾相交。”又道:“虽然我三人都是邑都出身,但是我们也马上就入道门,莫要再称呼我什么安郡王了,你们称呼我‘邵珩’即可。”

    上官诚泰乐呵呵地说:“好啊。”那方少白自然也无异议。

    众人互通了下名姓,那两名女子一个姓苏,一个姓李,却一对表姐妹,这对姐妹容貌皆是不俗,姐姐温婉柔弱,妹妹娇美可爱,虽不如宁青筠,却也各有千秋。

    还有两人一个叫杨辉,一个叫罗京飞。其中罗京飞年纪最小,不过十五岁。

    邵珩自然也自我介绍了一番,不过只说自己出身齐国,通报了下姓名罢了。

    至于沈元希却并未主动介绍自身,反倒是清阳道长向大家解释了一番,当众人得知沈元希已是内门弟子,且修为已达筑元后期,均是脸色各异,老老实实行礼道:“沈师兄。”

    尤其那两名女子,将“沈师兄”三个字说得自是婉转如莺啼,眼中甚至要滴出水来。

    邵珩见状,颇觉有趣便依着众人长揖到地,朗声道:“师兄。”却换来沈元希一个隐蔽的白眼。

    清阳道长道:“好了,人既然已经齐了,你们且随我来。”语毕,便带着众人到了无人处,随手放出一口飞舟,瞬间化作几丈大小,外表俱是平平无奇,但这手袖纳乾坤、化物须弥神通依然对众人震惊不小,就是邵珩本心中有事,却也眼露好奇神色。

    “都上去吧。”清阳淡淡道。

    众人依次上了飞舟,寻了个位置坐下,那两女子自是坐在一处,其余人等两两坐下。

    宁青筠避开众人,独坐一个角落,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大约都不是很相熟,故而也没人去唐突佳人。

    邵珩也自己找了个位置,他见那上官诚泰似乎想过来但却显露几分胆怯,心中一动却也明了往昔身份依然隔阂在众人之间,不过已下定决心修仙斩红尘的邵珩微微一笑,并不去管他。

    沈元希原本打算坐到邵珩边上,但又不好显得太和邵珩关系亲近,最终也就是站在清阳道长身后。

    清阳道长见众人都准备好了,便抚了抚胡须,朗朗笑道:“哈哈!且随我凭虚凌空!”语罢,飞舟猛的一动,众人只觉舟身剧震,之后狂风扑面,睁不开眼。

    待得风速渐小,邵珩睁开眼来,不由呼吸一滞:此刻众人身处万里高空,飞舟外围罩着一个水色光罩抵挡罡风,而四周俱是云气缥缈。上能观测无边皓空,下俯瞰绵延山峦,虽然借助了飞舟之力,但是腾云驾雾,不外如是。

    邵珩首次见到如此风光,对他心神冲击不小,在这广袤天地云雾之间,这一艘飞舟不过如同小小一粟。他自经历邑都皇城之变后,总是颇为沉默寡言,但此刻,却也心神不由随天地神妙所夺,仿佛随着这灵舟虚度烦忧尽去,心中着实轻松了许多,对未来之路也多了几分雀跃。

    虽没有如其他人惊呼讶异,但也终于露出几分少年神情。

    清阳道长暗暗打量众人,见邵珩如此,也是在心底默默点头。

    时光一如飞舟外倒逝的风景,不经意间已夕阳西垂。

    午后就粒水未进的少年们过了起头的新鲜劲后不由感觉腹中饥渴难耐,但在师长面前却不好表现过多,只好皱眉忍受。

    “咕咕!”

    上官诚泰腹中空饷回荡在静谧的飞舟内,好似锣鼓般唤醒了佯似沉醉的众人。哄笑声中,清阳道长对着面红耳赤的上官诚泰说道:“不觉几个时辰已过,天色渐晚,我与元希已能辟谷,却忘记给你们准备吃嚼,倒是疏漏了。这样吧,吾等在前面山林中暂且歇息一晚,你等就地取材,稍作果腹,明日一早再行出发。”

    早已饥渴难耐的众人哪有异议,飞舟停当后纷纷鱼贯而下。眼前人迹罕至的深山夕阳斜照下说不出的幽密深静,不时传走兽鸟鸣凭添一股生机。几人中虽然有的出生富贵,却无一人矫揉造作,纷纷上山入水、摘果捉兽,就连那两名女子也四处捡了些许柴木,以供众人生火之用。一时之间,鸟惊兽鸣,树叶娑娑而动,哪还有方才寂静幽深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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