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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粘了十几张大字报,纪宁夜看不清楚,便走上台前,稍游览了一遍,脸色本来白皙的她,这一看,血色倏地从唇瓣上消失了。
铅字打印的字,一行一行地列出她在南大学校的劣迹。
烂交、被人包养,装富二代、与学校的某领导做不道德交易,达到去瑞士做交换生的目的。
一张张她在学校与各种男的合照被翻出,还有一张她在校门口被一个中年女人拦住爆打,称她做小三,被人包养,破坏人的婚姻。
“居然是高中学历,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总公司的,真是可笑!”
“这种女人通常都是踩着男人上位,我看,那个傅伟平也不过是个垫底的,你们看着吧,迟早得分!”
“出来混总是要还,平常看她很斯文,话又不多,还以为多乖巧的人,原来真面目是这样的,真脏!”
……
学员中有几个也是总公司的新人学员,这一次竟争如此激烈,加上公司上下都知道纪宁夜和傅伟平的关系,如果不是今天谁贴出了大字报,她成功签合同的机会很高。
竞岗,纪宁夜成功了,代表着她们就失去了一个名额的机会。
因此,她们对这事是抱兴灾乐祸的态度。
悲凉的笑从她唇畔绽开,尽管心头一遍遍默念:这是假的,这不是她,这是PS的,但照片上的每一个纪宁夜看上去都那么清晰,活生生的站在阳光下,穿着名牌,提着名包,丝毫看不出PS的痕迹。
她觉得自已象困兽,不——
困兽都不如!
困兽可以嘶吼几声,她只能咬着牙合血吞。
她用力把把大字扯下来,一张一张撕个粉碎,然后,擦掉黑板后,死抿着唇,没有逃离而去,而是沉着脸坐回坐位。
无论怎样,这份工作不能丢。
打开电脑,握着鼠标的手心里早就全是冷汗,而控不住的颤抖使鼠标怎么也点不到自已要看的文件……
接下来连续几天,虽然大字报不再出现了,但她来培训班时,桌椅不是被人扔弃到角落,就是桌面被人用粉笔写了“贱”字。
互动时,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同组,只得由导师指定。
她忍耐,安静地接受所有的冷嘲热讽,咬着牙完成所有的课业。
几天后,流言愈盛,不仅是同培训的人集体离她远远的,明目张胆对她进行孤立,用午餐时,连公司的正式员工看她的眼神也不同了。
不用猜也知道,她的事,估计整个大楼都传遍了。
用完餐后,她没有回到课室,而是浑浑噩噩走到公司大厦的顶层。
这里被建成露天的小花园,平常每天都有职员上来,捧着咖啡饮料之类,吹吹风或是晒晒太阳聊聊天,可最近连下了几天的雨,加上天气变化很大,就不见人影了。
她坐在太阳伞下,看着手机,几次想拨出去,听听家人的声音,却迟疑着,怕自已的情绪无意泄露,让家人担心。
天空下着朦朦细雨,她走到护拦边,茫茫然地看着高楼下马路上的车流,秋风挟着北下的冷风灌进肺腑,整个人象被掏空了似的,在风中甩甩荡荡。
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候响起,是羽若潼。
“宁夜,我明天要和同学去云南写生,钥匙我放在门口的老地方,周末你要是嫌你宿舍吵,可以过来休息。”
“潼潼,你上大学后,我们没联系的那几年,你有没有听过关于我的事?”她在那几年记忆全部缺失,如果不是谁放了大字报,她根本不知道自已以前过得竟如此荒诞。
“没听什么呀,怎么啦,遇到熟人了?”羽若潼锁好门后,背着简单的双肩包下楼。
“没有,我只是想问问!”视野一片茫然,她摘下眼镜,镜片上已经蒙上了一片水汽。
“别瞒我了,你的声音听得出情绪很低落,妞,跟姐姐说吧,吐吐槽也好,遇到什么极品了?”
纪宁夜忍住了要流下来的眼泪,“也没什么,只是说我以前交了很多男友什么的!”
“靠,真是闲得蛋疼,都是婚前的事,又没当小三,有什么好稀奇的!”走到一楼,迎面碰到冲进来的露露,胸口被撞了下,疼得她倒吸一口气,当下也顾不得聊天,“宁夜,我不聊了,我给露露那死丫头撞惨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小潼潼,你没事吧!”秋天了,但高露露依旧是齐B裙,露着小蛮腰。
“没事?你给我撞撞看看有没有事,这里面要是装的是盐水袋,准爆了!”羽若潼瞪着杏眼,频频吸气,顾不得动作不雅,不停地揉着胸口那堆软肉。
寰宇国际大厦二十九层总裁办公室。
孔劭寰的办公室有一百八十平方的,两面钢化玻璃墙可以看到城中一半的风景,金黄色的天花板与浅金色的四根罗马雕刻圆柱相辉映。
沈时捷进来时,孔劭寰正在看一份文件,他把餐盒放檀木办公桌上,“ERIC,你应该再招个私人生活助理!”
沈时捷坐下,“至于我堂妹的爱心午餐,又便宜了几个秘书助理,她们吃了还怨我,阻碍她们的减肥计划!”
孔劭寰轻轻地揉捏着有些胀疼的太阳穴,“沈时捷,你是沈小姐的堂兄,你抽个时间找她谈谈!”
弄得他连家都不愿回。
“我谈有什么用,关健是有孔太的支持,ERIC,你躲也不是办法,不如把我堂妹约出来,跟她说清楚!”
“你觉得我长得象开解女人的样子?”孔劭寰笑得有些微妙。
沈时捷马上举手,但语气中难免抱怨,“行,我想办法,秘书是万能的,年薪两百万的秘书还要附带挖掘机功能。”
孔劭寰挑了一下唇,表示满意。
出于对孔太的尊重,他没有直接拒绝。但孔太把人扔他这后,便去找她在A市的妹妹符鸣凤,走前,还高调的借走他的私人生活助理赵秦。
沈福慧自然堂而皇之地接过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工作。
每天他回到茉园,刚开门,沈福慧必会准时出现,帮他拿拖鞋,然后端上绿茶及水果沙拉,晚餐,无论他是否有饭局,她都会为他备上四菜一汤。
十一点,他从书房出来准备去睡时,他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浴巾、睡衣全部备好,甚至明天穿什么衣服,也被挂了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按着原先的生活助理的脚步,按步就搬。
一个不算熟悉的女子如此自然嫌熟地为他做着本该很私人的事,这让感到既尴尬又很不舒服。问题在于,对方又是出于一片好心,且,时间掌握得非常恰当,除了他下班回茉园,她会恰到好处的出现,而睡前或是他上班时间为他送餐,她都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既然难以拒绝,他便开始不回茉园,他的办公室后有他的休息室,没了私人生活助理虽然有些不方便,但,他希望用这种无声的方式令沈福慧知难而退。
“我的两个妹妹,一个要做田螺姑娘,一个要做总裁小秘,哎,为什么要我来代她们受过……”沈时捷拍额长叹,却笑得合不拢嘴,“ERIC,你应庆幸我对男的没兴趣的!”
“挖掘机,既然来了,请帮我收拾一下休息室,顺便把我的衣服拿去干洗!”孔劭寰将餐盒上的绸带扔了过去。
“喂,我也没吃呢,光顾着给你弄午餐!”沈时捷装傻,笑嘻嘻地拿起叉子,俯身过去,飞快地抢了一块幕司放进嘴里,嚼了两口,马上夹着屁股离开BOSS的办公室。
看到秘书室里挤着一堆美女,便凑了过去。
“都在看什么?”眼角无意瞄到笔记本屏幕,一眼就认出纪宁夜。
不是他记性好,而是纪宁夜最近太红了,几乎每天上班,他那些秘书助理都会在议论纪宁夜。
第一次看到时,沈时捷很震惊,这女孩不正是他送上孔劭寰榻上的那个艺术学院的女生么?
竟然是傅伟平的女朋友,还通过傅伟平的关系混进公司。
沈时捷知道她以前的辉煌战绩,真心觉得自已看走眼了,看上去羞答答的,原来是个绿茶婊。
想起那兵荒马乱的一夜,沈时捷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幸好现在孔大BOSS不追究了,他自然也没必要再提起。
“这个纪宁夜可能不用考核了,光人品风评就不会通过,人事部没有下文书,也是想让她自已退出!”沈时捷啧啧称奇,“你们别看她证件照丑,当初我在世景看她摘了眼镜,穿着一身古典旗袍,那是一个风情撩人。”
助理秘书们激动了,“总秘大人,你在世景大酒店跟她干了啥了,为什么她在你面前穿旗袍,还风情撩人?”
沈时捷脸色一正,“我怎么会看上纪宁夜这货?嗯?我沈时捷是那么没眼光的么,别说是她人品不行,就算人品OK,我对方园一里内的窝边草都没兴趣!”
接着,指着一位秘书助理的脑袋,“上班时间八卦,看我不扣你奖金!”
“怎么回事?”孔劭寰听到纪宁夜的名字时,先是一怔,再听到沈时捷接下来的一句,眸中逝过一缕清晰焦燥,盯着沈时捷,“进来!”
沈时捷顿时有种被雷霹的感觉,不过是偶尔和小妹妹们八卦一下,有必要那么严肃么?
说好了工作时间外是兄弟,真不给面子!
进了BOSS办公室后,忙关实了门,至少挨骂也不能被外头一群粉红妹妹听到,多丢脸。
“你刚说纪宁夜什么,具体些!”孔劭寰蹙着眉,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沈时捷这才会意过来,敢情BOSS关心的是纪宁夜这号人物。
“这个,ERIC,我只听了大概,要详细些,还是让我办公室那些女助理来说!”沈时捷心里犯嘀咕,不会吧,BOSS真看上了那妞,还是因为约炮闹得不开心,耿耿于怀?
“沈时捷!”
沈时捷感到眼前一黑,瞬时觉得自已有必要提醒BOSS看清这滩浑水。
“ERIC,先申明两点。第一,纪宁夜不是艺术学院的学生,而是公司的实习生!”
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懂的!
“其二,她的男朋友是您的司机傅伟平,也就是说纪宁夜正是托了傅伟平的福才跳过文凭篩选,进入第一轮面试。”
如果不就此打住,这就不是窝边草的问题了,是以权盘压下属了,会引起公愤的!
沈时捷说完,也略佩服了一下纪宁夜,凭着一个高中文凭,能通过公司倪副总的面试,也算有两把刷子。
公司的人妄议她是被人潜规则后混进来,那还真的冤枉了纪宁夜。
因为分管人事部的倪副总是女性,还是个八卦和灭绝师混合体的女性。
“说重点!”孔劭寰言简意赅地冷哼一声,这沈时捷在公事上是个人精,但一涉及别的,智商就急转直下。
“ok,ok,前几个星期,在新成员培训班,有一个叫钟向南的成员在纪宁夜的培训班上贴了大字报,图文并茂,扒出纪宁夜在南大时,涉及一系列的不道德交易,人事部做了调查后,因为考虑到纪宁夜和钟向南都是学习生,认为没必要直接处理,但已默认,两个人都不会录用。还有……公司这两天在盛传,傅伟平把纪宁夜甩了,现在,整栋大厦的人都在等着纪宁夜自已退出考核……”沈时捷留意到孔劭寰按在桌面上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着青,不自觉地,便放小了声音,“主也要是这样,你要是想看材料,人事部那有备案,我让助理去拿!”
“不必给我看材料,你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就行,不必废话。”孔劭寰脸上线条严峻,面无表情,他用得着关心纪宁夜的私生活么?
这智障不知道是怎么脑补,刚想开口,那边沈时捷已是大难临头般的表情,急急劝着:“ERIC,这……。主要是觉得你跟她八杆子打不到一处的关系呀……停停停,别瞪我,再加上,你最近也没问起她,我以为她不过是一时引起你的兴趣!”沈时捷抓了抓头皮,“现在证实,似乎不是,所以,我这不是向你报告了么?”
孔劭寰不语,沉思片刻后,眼神渐渐地化成霜,“沈时捷,我真怀疑你是怎么做到总秘的位?”
沈时捷马上打电话,通知人事部,勒令人事部马上处理钟向南。
孔劭寰瞬时有种拍额长叹的冲动,他究竟说了什么,沈时捷的反应居然拐到十万八千里。
事实上,他之所以过问纪宁夜,是因为他最近是被纪宁夜“骚拢”得寝食难安。
确切来说,是纪宁夜的背影,以及她指间的一颗胭脂痣在他的梦中频频出现。
可沈时捷硬是脑补成,他看上了纪宁夜。
接到沈时捷的命令,对方疑虑,“只处理钟向南似乎欠公平,纪宁夜呢?”
“这个不需要你来操心!”沈时捷挂了电话,一脸黑线,“ERIC,走程序的话,公司是不会留下有污点的人。当然,你要是动私,直接调到二十九层,反正不担心别人议论的话,就是小事一桩。不过,我先提醒一下,恐怕引起的议论会比纪小姐之前被扒出的料更狂猛,声少那边的人,很可能拿来做文章,捅到你父亲那,你还是要三思,毕竟,毕竟枕头风神马的……”沈时捷跟孔劭寰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在孔家,肖二姨太的威力向来不小,而且,最近港岛那方面又传出,肖二太又怀上了。
真是老蚌生珠呀!
可这消息要是真的,肖氏枕头风必定吹得更猛了,对孔劭寰肯定不利。
孔劭寰双臂交叠,目光沉沉,索性不予回应。
沈时捷象是打开了话匣子,还在滔滔不绝:“其实我有些不明白那纪宁夜是何方神圣,不就是长得漂亮一点?其实光论漂亮,我家的妹妹沈福慧比她更好看……喂喂喂,你去哪?午餐不吃了?ERIC,ERIC……。你别冲动,ERIC……。”沈时捷眼睁睁地看着孔劭寰阔步,看着没动过的美食,不客气地捧了过来,“浪费的话,寰宇餐厅的主厨大人会伤心的!”
从培训部到员工餐厅,秘书二科,孔劭寰的短暂出现皆引起一阵低低的喧哗。
虽然每一个人都知道三少,但未必所有人都见过,毕竟寰宇大厦太大,孔劭寰坐的又是直达他办公室的私人电梯,别说低层的白领,就算是中层的管理员,也只有在一年年会之时,可以看到三少的身影。
寻找了一圈不见人影后,孔劭寰心头烦燥,直接打电话给保镖,“查下监控记录,告诉我纪宁夜在哪!”
五分钟后,保镖回电,“三少,纪宁夜在公司天台!”
孔劭寰推开铁门时,果然看到纪宁夜盘蹲在墙角边,捧着饭盒,埋着头,跟饭有仇似的,一脸凶相地狠狠挖着,嘴里叽哩骨鲁的也不知道在念什么。
……
整整一个月了,几乎是隔一两晚,他都要梦见一个女孩。
有时是在一片茉莉花海,一个少女走在前面,长发及腰——
有时站楼道口,少女从扶手滑下,惊得他从沙发上跳起,飞快扑过去,把少女接住——
梦醒时,那些梦却不同寻常地根植在脑海里,只是他记不起少女的脸。
他反复想,最后,能从脑子里所有的记忆搜索出唯一相似的背影,就是夜色中,一个穿着世景大酒店礼仪小姐旗袍的女孩,及华灯下,穿着森设计的礼服的……纪宁夜!
以及她指尖那颗一模一样的胭脂痣。
他当时很震惊,很想找到她,哪怕看一眼,证实一下梦中的感觉,可惜,他没有纪宁夜的联络方式。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到他,先是一怔,眨了眨眼,一脸我有没有看错的表情后,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倏地瞪大了双眼。
看着他愈走愈近,她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似乎想到刚才自已念念有辞什么的,没准被他听到了,双颊泛起殷红。
一步、两步,他渐行渐近,一瞬间的四目触碰,孔劭寰眼底流露出那丝丝极为陌生的东西惊着了纪宁夜,让她的心弦一惧。
他在她脚边站定,脸上过多的表情似乎沉淀下来,唯有笑容显得分外温文尔雅,“公司的饭菜如何?”
他也不解,远远看着这女孩,有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可看清了,依旧是陌生。
“挺好的呀,味道很不错!”她收起餐盒,朝他笑了笑,尴尬中带着略略的羞涩,被冻得苍白的脸色透着绯红,有种异常的冶艳。
可勾不起他任何的情绪。
纪宁夜敏感地察觉到身旁的男人周身弥漫的淡淡疏离,进而想到自已一身是非,情绪低落地垂了下头,指尖孩子气地一下一下抠着饭盒边缘。
孔劭寰嘴角略显冷淡地弯了起来,微微俯身,手覆在她的脑袋上,那股冰凉的贴感,让他浅眸更冷了几分,“起来,别在这淋雨。”
她想不通,他干嘛来天台特意找她?
她正襟危……蹲时,突然一股力道将她提了起来,冰冷的脸上贴上他温暖的掌心,才猛得让她回过神。
“孔……孔先生……”我看着俯下来的一张脸,眼神变得有些慌张,眼睫频频眨动。
他仿若未闻,视线从她的指尖的胭脂痣上移至她的脸,一点一寸地逡巡过后,那双好看的桃花眸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象要望进里面的灵魂。
她突然有一种立马逃开的恐惧,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总给她一种想亲近又不敢、既温文尔雅又暴虐的矛盾感。
“你……该死,我以前一定认识你……。”孔劭寰低哑地开口,有些模糊地自语一句,她听不清,他几乎是在用唇语和自已交流,他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眼角,反复摩裟后,至她的嘴唇,却只轻轻一触,便离开,眉头锁起,似在思忖——
她感到毛骨悚然,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他会吻她,他突然又松开了手,摊了摊手,“抱歉!”说完,变得极有绅士风度,将她拉到廊道里,避开风雨。
每一次近距离看她的脸,他总能冷静下来,有点不解自已方才急着到处寻她的举动,看来,沈时捷的误会也不是全无原因。
“孔先生,谢……。”
“好好实习。”孔劭寰直接打断,用力摇摇头,象是要摆脱一些说不清的东西,电梯门一开,一眼也未看她,便直接跨进。
钟向南中途被退,让很多对纪宁夜抱不满的人休停下来。
培训中,虽然在自已选择合作对象时,她依然是被孤立的一个,但再也没有人对她公开冷嘲热讽。
纪宁夜渡过了相对平静的一周。
“纪宁夜,这是这一星期学员培训总结,你送到29层给三少过目。”导师看着她的眼光带了些探询,全班的学员的视线刷刷刷地集中了过来。
这个学员,让她喜欢不起来,毕竟那些传言差不多都被证实了,可也讨厌不起来,主要是现在的年轻女孩,抗压力太低了,而这个女孩,身处风口浪尖,却依旧坚持下来,非常难得。
纪宁夜如芒刺在背地拿着文档离开。
到29层,运气不错,一出电梯就遇到沈时捷,便装傻充愣地想把手上的东西烦沈时捷转交。
沈时捷表情跟见了鬼似的,问清她的来意,直接指了一下方向,“三少这会不忙,你直接送到三少办公室。”
开玩笑,三少有必要过问学员的培训情况,他要是象模象样地把东西接过,送到三少办公室,那才是蠢。
人家三少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可不能坏了别人约炮的机会。
希望这次不会是哑炮,孔大BOSS最近的脾气有些大了。
纪宁夜被拒,只好灰头土脸地去敲总裁办公室,听到请进时,推开门,孔劭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角落的一张沙发,“请稍候。”
接着,他继续做事。
总裁的办公室,除了大外,就是两个字:豪华!
纪宁夜低着头,僵直着背,端正地坐着,没有东张西望,让自已显得很安份很没有存在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她有一种被爬行动物盯上的感觉,好容易才鼓起勇气微微抬眸,触上他一双略显迷茫的双眼,正想站起身,对方倏地命令,“坐着,把头低下!”
什么情况?
纪宁夜马上正襟危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手上的文件。
不知是不是那诡异危险的气氛太过浓重,纪宁夜心跳特别快,就连呼吸也有些不顺畅起来。
他停下手中的工作,靠在椅背上,专注地看着她……
两人在天台分开后,他的梦频繁到每晚都会做一次,而且内容变得更丰富,就在昨夜,他做了一个醒后依旧很清晰的梦。
在一个温暖的午后,在他的办公桌旁,少女低着头,专注练着书法,然后,趁着他专注看股盘时,她会偷偷把毛笔尖放在离他的右边脸只有一毫米的距离处,而后,脆生生娇滴滴地喊了声,“孔小三!”
他转头,毛笔便顺着他的右脸至左脸留下一条的墨迹。
少女发生得意的笑……。只是,他依旧看不见她的脸。
所以,他今天把她唤到这,想进一步寻找答案。
他静静看了许久,突然站起身,走到一扇落地窗前,放下帘子挡住了窗外的强光,昏暗让她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
纪宁夜大气不敢出,低着头,心里不安加剧,突然,耳畔传来男人带着疑惑的声音,“哪不对……把头发散了……别抬头,就这样……”男人一把解开她的马尾巴,五指顺了几下,她倏地抬头,却被一掌压了下去,力道不轻,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如此诡异的场景,让她突然想到电影《电锯惊魂》,霎时,本能地用力推开她,猛地拨腿快步跑向门口,脚步慌乱,冲到门边,想也不想,便夺门而出。
身后,孔劭寰先是不解,但很快明白,自已的行为把这小姑娘吓坏了。
孔劭寰拍了拍额头,看来,自已应该找个时间看看心理医生,或许接受一下催眠,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孔劭寰坐回办公桌后,拿着桌面上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看着。
天台见面后,他既想找到答案,又想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
他不想引起任何的误会或是流言蜚语,毕竟纪宁夜拥有那样不堪的往事,对他这种家世的子弟来说,是避之不及的事。
他把这工作交给保镖去办,保镖果然不负重望,每天下班前,都会交上数十张她的照片。
他每次梦醒之后,就会翻出她的照片,与梦中女孩对比,总觉得相似之余似乎少了些什么,今天总算找到答案。
纪宁夜梳着一条马尾巴,与梦中女孩长发及腰时相差太大。
去了一趟29楼后,纪宁夜的“身价”突然急剧飙升,培训课程上,再也无人故意刁难她,便是连培训导师,看她的眼神也稍稍带了些暖色。
这次,公司很多人推测,她攀上了公司的某高层,经过八卦女们重重围堵,认为此人很可能就是公司的总秘沈时捷。
首先,孔三少堂堂一个总裁,哪有美国时间关注公司新人的培训情况,必定是沈时捷假公济私,让纪宁夜跑一趟29层。
其二,据很可靠的消息,沈总秘亲自打电话给人事部部长,直接将钟向南踢出培训队伍。
但这个传言不出两天便破,沈姝瑜作为沈时捷的堂妹,马上出来澄清,自家的兄长有一个未婚妻,是港岛人氏,出生名门,正在澳州攻读法律专业,并亮出她与未来嫂子的合照。
经过沈姝瑜这一干涉,公司上下看纪宁夜的鄙视的眼光就更彻底了,原因无它,因为在29层,除了高高在上的孔先生外,只有三个副总了。
倪副总是女人,首先被排除。
其它两个,都是已婚人士。
可见,纪宁夜又重操故技,要用美色换取签约。
周末,孔劭寰代孔太出席拍卖会,正巧他的表弟景季开对拍卖会上的另一件清朝鼻烟盒有兴趣,两人便一起出席。
冠冕堂皇的拍卖会场内,从棚顶镂空罩内的百盏水晶灯,至雕刻的龙纹青玉石墙体。整个会场仿若用玉石打造出来的古代皇宫。
十点,“隋唐玉凰”拍卖开始。
孔劭寰依旧一身黑色手工西装,坐在拍卖会场前排最显眼的VIP位置。
看似和身边的人在交谈,其实眼角频频瞟向站在台上左侧角的纪宁夜。
孔劭寰没想到才隔了一星期又遇见她。
这次她依旧一身旗袍,手捧罩着三号大红绒巾的端盘,半含首,笑容矜持地扮演一个礼仪小姐。
不得不赞一声,漂亮的女孩穿什么都养眼。
女主持人表现得算是可圈可点,声音婉转向在座的贵宾阐述每一件古董的出处,典故及收藏价值。
可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台下究竟有多少人是在听,还是看纪宁夜,孔劭寰听身后的人悄悄议论就知道了。
连同坐在他左侧的景季开也咬起耳朵来,“这三号应该站在选美台上,而不应出现在拍卖场里,夺人眼球,害得很多买家对拍卖品都没兴趣,光顾着欣赏美人。”
孔劭寰扬眉,却不语。
景季开又添了句,“或许放床上更适合。”
孔劭寰瞳孔一缩,脸上的笑意更深,俯过去说,“你外放够久,该跟二姨那边建议收线。”
景季开一头黑线,不明所以自已什么时候又得罪人了,仔细想想,蓦然明白,看着纪宁夜说,“原来是她,哥,你怎么让你家女人成天抛头露面。”
孔劭寰蹙下眉,“闭嘴!”
景季开不满,“头回虽然和这妞没谈成价格,但好歹上回我假公济私了一把,帮着你拿出视频,当场摔了何夫人的脸面,你不感激我就罢了,还拿我妈来吓我,真不够意思!”
“谈价,请说清楚!”
景季开一听不好,了解孔劭寰的人,就知道他这是在生气了。尽管他还是摸不清他到里拨了哪根虎须,但到底还是明白,肯定是跟台上那三号有关。
介于瞒着的后果会更严重,所以,他马上老老实实地道出当晚被沈时捷怂恿,做了一回拉皮条之事说了一遍,不过,介于这纪宁夜当晚卖得不专业,所以,他最后没让手下打款。
“哥你白睡了一晚,这生意算她亏了,要不,她怎么还需要出来打工。”景季开嘿嘿地干笑,看到孔劭寰嘴角越绷越紧,他不加思索地讨好,“一会有饭局,说好了,这些妞都会作陪,哥你放心,要是这次您再看上好,小弟这次一定安排妥当!”
孔劭寰失语了,他有时很难明白,那么精明的二姨,怎么会生出如此低情商的儿子。
算了,气也是白气。
二货!
不过,景季开的一番话,倒让他对纪宁夜之前所陷的绯闻更加笃信不已!
亏他之前还以为她是被人下药送上门,原来是谈好价格的。
二手货,还好意思开价五十万!
他和纪宁夜虽然算不上熟悉,曾从她嘴里听说过,她为了家人,差点去把肾给卖了,现在想想,他当时还真信了!
孔劭寰蓦然失笑,但也没有另作多想,待他成功拍得“随唐玉凰”,步上台,揭开纪宁夜手中的红绒巾时,看着纪宁夜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双颊透红,直烧到耳尖的俏模样让他心情莫名地又大好起来,俯身轻问,“今天收成好么?”
被老板现场逮到的感觉真不好!
纪宁夜象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细细地开口,“三百大洋!”她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他,从上次莫名其妙被他叫到29楼办公室后,她足足不安了几天,后来,才慢慢放宽心。
孔劭寰瞧出她不自在,便也不再打趣。
小心拿起一寸大小的玉佩,向台下的人微微一躬身,笑得风度翩翩,“承让!”
台下掌声响起
会场女主持人走到孔劭寰身旁,含笑问:“孔先生,请问你拍得这件随唐玉凰是不是准备送给您的母亲,据我们所知,令堂的名讳中就有一个‘凰’字!”
女主持人眯着眼,极力施展魅力的眼神,“孔先生,您能跟我们说两句么?”说完,将迈递了过去。
“这仅是凑巧,中国上下五千年,以凤为尊,凰与凤双飞,可见凰之尊贵。所以,也不知会有多少有关凰的宝贵饰物留传来下,若仅是因为重了我母亲的名讳就要收藏,恐怕倾了孔家,也未必能收足!”
孔家一向低调,如果他说是,恐怕被会一些有心人批得一无是处。
女主持人还想留人时,孔劭寰稍错开身体,含蓄地颔首后,阔步走下台。
两小时后,拍卖结束,接下来的酒会已和她无关,纪宁夜换回衣服,戴上黑框眼镜,避开工作人员,勿勿从员工通道离开。
刚才她接到了管理处的通知,说拍卖会后,主办方有午宴款待,邀请她们参加。
对于这邀请,说开了,就是让她们去陪酒,有人愿意,自也有不愿,纪宁夜对于如何规避这种潜在的危险,她早已得心应手。
她还要赶去另外一个商场,去扮演公仔做促销活动。
林荫树下,孔劭寰静静地坐在车内看着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直筒牛仔裤,鼻梁上架着一幅黑框眼镜,跟个路人甲般勿勿走着,与方才站在锦绣台上千娇百媚的纪宁夜有着天壤之别出。
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反正一退场,上了座驾后,突发其想,支开保镖,独自在这候着。
她等红灯,他停,她走,至拐弯处时,他又发动车子慢慢跟着,不想太近,单纯只想看背影,走路的姿势,甚至是低头时的心不在焉小动作。
理不清那是怎样的情绪,好象本能在驱使。
没有答案!
再次停下时,他指尖轻扣着方向盘,看着女孩一边站在路口等红绿灯,一边不停地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汗,双颊被太阳烤得通红。
他犹豫片刻,发动车子,决定送她一程。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
纪宁夜看到绿灯亮起,迈开腿就跑,一辆宝马X6突然从右边的路口闯了出来,象一只狰狞的巨兽辗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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