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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里医护值班护士少,病房里也没个电视,冷冷清清的,但暖气开的足。方景和周凯是没地方去,索性就占了病房里的空床。
同房的病友大多出院了,没出院的也回去过了三十再来,就剩下范国起一个人,四个人凑在一病房里都可以打牌玩了,护士都懒得搭理。
范国起说的嘴皮发干,老泪纵横,范杰也无言以对,坐在一边削着苹果。
方景伸手夺过苹果,啃着:“叔,您这事难办。”
范杰翻了个白眼,这人是想要讹钱啊!先说什么难办,然后又说自己有本事能摆平,就是要点钱下套子!
这种人,他见多了,只是又不能和叔叔明说。
范杰咬着苹果,嘎嘣脆,周凯嘴里起酸水,自己拿了颗就着衣服擦擦啃了,汁水香甜,真不知道这苹果现在竟然如此可口。
范杰心疼地恨不能咬那方景两口,只能拿眼瞪着。
范国起:“这么难办?当初黑纸白字写的清楚,若他们对饭饭不好,就由我来收养。”
范杰啃完苹果,嘴里霹雳巴拉说了一通,按照现在的收养法,饭饭的户口上在范胜利名下,而且也抚养了这么多年,也是事实收养。
饭饭要回范家也不是不可能,第一要有亲子鉴定,第二要证明范胜利夫妻两对饭饭不好,这些都要真凭实据才行。
亲子鉴定很简单,即便范胜利不愿意,范国起和范杰若是亲属关系也做得出来,但需要一大笔钱,而证明范胜利不适合继续收养饭饭这个证据难。
那些街坊不一定会作证,这种事怎么都觉着不好,更何况在大家心里老子老娘打儿子,只要没打死打残都是管教,天经地义,棍棒底下出孝子是老规矩。
饭饭即便被打过,那些病例对方只推说饭饭自己记错了,是自己不小心造成的,也说得过去,没拿到现行的,即便打起官司,拖个一年半载也说不定,这种事一般都会调解,不会一下就判了的。
饭饭等不了那么久,马上就要高考了,等饭饭高考完就是人们心中的大人,能赚钱了,若饭饭这种时候还在闹腾,旁人会觉着饭饭忘恩负义,不想养活范胜利和李秀珍两口子,这对饭饭来说也有影响。
范国起:“饭饭大病小病的费用都是我出的,他们怎么能……”
方景:“叔叔,他们能。”
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怎么会有良心?
方景:“叔,您要信得过我,我去和他们谈,怎么样?咱们协议解除抚养关系,饭饭也快十八岁了,马上就要高考,要这事拖下去,对饭饭的前程也不好,您拿个主意。”
范国起摸了摸被单:“你要多少钱?”
周凯嗤了声,见方景看着自己,扭过头去,钱算个什么东西,这一老一小的看着可怜,若不是方景有那么点触景生情,怎么可能管这闲事。
方景想了想:“您就给我们买两张回B市的火车票就成,这几天能包我们吃饭……”
范杰:你咋就这么死皮赖脸呢?你好意思提要求么?
方景不理会在一边挤眉弄眼的范杰,三言两语地说动了范国起的心,逼着周凯拿出身份证和学生证来给人当抵押。
周凯:尼玛,你干嘛用我的证件啊,尼玛!!
方景:想吃肉跟哥走。
周凯:尼玛老子比你大!
范杰:你们两个都给老子……
方景的细长眼睛瞟了过来,范杰:留下来可以么!
范国起叹了口气,“那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方景问:“饭饭,你下定决心和他们解除关系吗?”
范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而明亮:“不管怎么样都要解除,你要真能帮到我,我所有钱都给你们!”
方景看了范杰许久,才点了点算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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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早晨,范杰几人是被一连串得鞭炮声炸醒的。方景早已起身,梳洗干净了,帮着范国起收拾行李。
范杰迷迷糊糊地下了病床,想着医院真不错,没赶他们走,那两人省了一晚上得住宿费。
洗完脸,方景和周凯已经收拾好包裹了,周凯叫了一辆车等在门口呢,范国起睡了一夜,脸色好转,看上去也没那么颓废,也不知是不是被方景的巧舌给说动了心,“走吧,先回家过年再说。”
范杰:“叔?”
这是要引狼入室的节奏?范杰想要暴走!
方景淡笑着,拍了拍范杰的肩膀,扛起了行李:“叔,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绝对不会让您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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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付了钱,方景披了范国起的一件旧外套左右看着觉得新鲜,这种挟湾子’估计和村落差不多,家家户户都在哪里放着炮竹,硫磺的味道散布着,这才是个年味。
周凯抽了抽鼻子就差没皱眉开骂了,硬是咽下一肚子火,舔着笑脸说:“挺热闹的,不过我们哪里啊,过年要吃饺子。”
进了屋子,方景没流露出任何嫌弃的眼神,这令范国起有了好感,范强从来不过来玩,即便来也只是坐一会就走,应付一下,可方景不同,大城市来的孩子,看着体面着呢,也没嫌弃他们这里是郊区。
不过那个叫周凯的,果然是范强的同学呢,眉毛都要拧成一团,就差用卫生纸堵住鼻孔了。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也没有暖气,范杰生了小火炉,放堂屋里烤着,又拿了好几个热水袋,灌了热水分给叔叔和方景。
开了电视,周凯眨了眨眼,黑白雪花电视,不错,质量好,欠抽那类型的,锤好几下就出现画面了。
电视里热闹,范国起也不想回房躺着,范杰就拿出夏天睡得竹床来,方景帮着铺了棉被,让范国起躺在上面,一起看电视。
范杰手脚麻利,和面剁肉馅,偷偷从空间里拿了大白菜出来,小毛团见了范杰放下一只恹鸡跑了过来,抓着范杰的胳膊不放。
范杰不想多纠缠,外面还有人呢,只能说:“你待着,不乖不给肉吃。”
小毛团舔了舔嘴,还是从胳膊上滑了下去。
当范杰在厨房看见小毛团时郁闷了,这家伙还是跟了出来,估计是趁着他不注意勾住他的腿出来的。
小毛团抖了抖毛,窜了出去。
范国起有些惊讶,但没出声,只是伸了伸手,小毛团狐疑地看着,不知闻到了什么抬抬爪子慢慢走过去蹲在竹床边,瞅着范国起,却不让范国起摸。
方景看着小毛团眼神一亮,随即拿起一块糖果。周凯顿时有多远闪多远,捂着鼻子喊:“饭饭给卷纸!我对这玩意过敏!”
范国起乐了:“这家伙不吃糖,又不是孩子。”
方景脸一红,放下糖块,去厨房帮忙。
范杰也不客气,指挥着方景就着煤炉子搭锅烧水。两人也没多话,埋头包着饺子。
方景包得那叫难看,东歪西倒还裂开了嘴,一看就是没做过事的,范杰气不过将人赶了出去。方景摸了摸脸颊上的灰面粉,气定神闲地出去了,耳朵根子微微发红。
他被人嫌弃了,还是一个小鬼头!这感觉——真是不一般得难受。
范国起想要帮忙,方景说:“您还是躺着吧,饭饭会担心的。”
范国起看着方景,这孩子说话客气,虽然口气有些冷淡,但说得有理,家教好。
小毛团挨着炉子,团成一团,打了个哈欠,看着电视上面的画面,也不知看懂没,不一会儿便睡得四肢松散。
范国起起身摸了摸毛团子,见小家伙耳朵动了动却没躲开,不由笑了。
方景:“这不是狗吧。”
范国起:“这啊,这是狼崽子。”
方景一愣,范杰养的么?养狼崽子玩?范杰该不是把狼当狗了吧。
范国起叹了口气:“老范家的命。”
方景不好多问,他本来是借住的,这种事他还是不要掺和比较好。
周凯是个甩手掌柜,在家里就没做过事,此时也不得不帮忙支起了桌子,坐在一边,和毛团一个样子,恹恹地等着吃早饭呢。
范杰端着包好的饺子出来,水也滚了,白胖胖的饺子在锅里沉浮着,香气四溢。小毛团耸耸鼻子醒了,嘴边的毛都湿润起来。
范杰想起卖串串的红油还有些,当下收拾了点肉块和蔬菜,煮了白汤,红汤,分别用小炉子炖着,拎到堂屋里,引得周凯和毛团子口水乱滴没个人样。
范国起没问范杰这毛团子哪里来的,似乎知道了什么一般,闭口不提。只是不时的挑了肉食给毛团子,自己倒没吃多少。
四个人一头狼崽子围在炉子边吃的满嘴流油。
周凯也不顾烫嘴,仰着脖子嚎:“这个味,地道!爽!”
方景吃饭很优雅,和那张邪气的脸完全不同,也不搭话,咬破了饺子皮,吸干了汤水再吃着。
不是做买卖,也无需记数,只是范杰看着一桌子盘子都空了,后背起了冷汗。
周凯明显吃多了揉着肚子要去厨房找些青菜来涮着吃。
方景文雅了许多,拿纸擦了擦嘴,“我吃饱了。凯子,别撑着了,八分饱就行。”
尼玛你想吃穷我们家啊!还八分饱,真要敞开了吃,他家年都不要过!范杰悲愤地看着方景面前的空盘子,百十个多个大饺子,一只羊后腿肉,三斤猪肉,加上一堆蔬菜,这都是钱呢!
毛团子抱着一根羊腿骨头,舔得稀里哗啦,尾巴松快的甩来甩去,看着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