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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艳殊他们不知道,本来徐氏已经准备好了送来这边的年货了,却被刚下了朝带着一身寒意的宁瀚清给拦住了,并且还吩咐了府上看门的管事,谁要敢给海棠春院这边送年货过去的,全都给他拦下!
第一次见宁瀚清发那么大的脾气,徐氏是不敢动了。
后来徐氏才得知,那日早朝,沈贵妃、梅妃、田妃的父亲都官升一级,独独宁瀚清没动,平平过。
显然,宁瀚清将这一切都算到了宁艳殊头上。
可是,明知宁瀚清这是迁怒,徐氏也不敢动。如此压抑地过了两日。
这日,徐氏正欲打发人将她准备好给娘家的年礼送到徐家去,便接到徐家来人说她母亲病了的消息,当下顾不得什么,便亲自回了娘家。
“娘!”徐氏匆忙进屋的时候,却看到她娘好端端地坐在厅里喝茶呢。
“算你还有良心。”杨氏说了一句。
徐氏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些埋怨,“娘,说什么呢,家里那么忙你还用这样的借口叫我回来,有什么事,说吧。”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你什么时候去把艳殊那丫头接回来?”杨氏直接问。
徐氏的脸色拉下来了,颇为痛苦地说道,“娘,你以为我不想接她回来,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女儿,只是昨天她爹一回来就发了顿脾气,还把我准备给她送过去的年货全拦下了,我夹在中间,实在是为难啊。”
“那你打算如何?就这样不管不顾了?”杨氏问。
徐氏沉默,显然是默认了。
“你这孩子,当年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怎么没见你娘我和你爹对你不管不顾?当时你不愿意嫁给从小指腹为婚的马家,要死要活的,还不是你爹舔着老脸去和马家好说歹说退的亲?怎么到了你,就全然不顾女儿的死活了。真怀疑艳殊是不是你亲生的。”杨氏数落着。
徐氏一时语塞,吱唔不出话来。
看她这样,杨氏更气了,“真应了那句话,生多了就不值钱了是不是?”
徐氏一回来就被母亲不住地数落,再想想在宁家过的糟心日子,忍不住哭了起来,“娘,你以为我不想护着艳殊么?这徐府一直是你一位当家太太,爹除了你之外,即使有小妾,也越不过你去,又没庶子庶女的在眼前碍眼。可你知道我在宁府过的什么日子,虽说嫡妻,但权力却被分走了一半,齐氏如今都和我平起平坐了。艳殊又是个不懂事的,为了她我吃了多少挂落——”
杨氏又是心疼又是恨,“当年你非要嫁给宁瀚清,要不然嫁进马家多好,你看那个马王氏五子一女,至今没有妾氏在跟前糟心。”
杨氏越说,徐氏脸色就越难看。
杨氏说不下去了,“唉,这都是命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艳殊那丫头,你打算怎么办?”
“娘,我是真没办法!”徐氏抱着头,很是痛苦的样子。
杨氏终是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让你三哥明天去接她,你不反对吧?”
徐氏默然,她能说什么,反对?自己无能还不许爹娘去救女儿,恐怕她爹娘都会对她有意见吧。
可是,徐家这些资源给了艳殊用,她实在是不甘心啊。
“娘,你和爹要是真是想外孙女,我明儿就把楹殊送过来,艳殊,就算了。”
杨氏定定地看着她,似是不认识她一般,“你这么偏心,艳殊要是知道了,指不定要埋怨你一辈子的。”
徐氏呼吸一滞。
怎么回去的她不记得了,只是她想想还是觉得不甘。
她出身在徐家,因为她是独女,父母和三个哥哥对她都很是宠爱。
几个哥哥虽然不是什么惊才绝艳之辈,但能力和品性都还是不错的,徐家的实力这些年也处在稳步上升之中。
这些资源,给艳殊用,实在是浪费又可惜。她原先便已打算过了年便将楹殊送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她那三个哥哥膝下都没有女儿,楹殊要是过去,必能得宠无疑。介时,徐家必能成为楹殊背后有力的靠山之一,楹殊将来高嫁的把握就大一些,最好能越过宁妃!到时看那齐氏还怎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徐氏这么一想,心情一时激荡,迅速进屋修书一封,交给心腹,吩咐道,“派可靠的人将这封信送到四小姐手上!要快!”
宁艳殊捏着手中的书信,指尖发白。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徐氏偏心,却还是忍不住寒了心。
去徐家,于宁楹殊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于她,如若没有铭澜书院,却是救命稻草般重要。难道她那母亲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吗?
不,徐氏是知道的,她竟然能毫不犹豫地将属于自己的救命草给抽走,只为了给小女儿增加一点筹码!那就说明了,徐氏是真的打算完全放弃她这个女儿了,所以要把一切好东西好资源都倾斜到宁楹殊那边!
呵呵,好,真是好哇。她就那么笃定宁楹殊将来一定会比自己出息么?
宁艳殊轻笑,笑着笑着,眼角竟然沁出了眼泪!
宁艳殊的反常,让董嬷嬷明心担心不已。
宁艳殊心中愤懑到了极点,当时她恨恨地决定,如果徐家真的派人来接她,那么她就去!凭什么属于她的东西,要为了徐氏一封书信便让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待她情绪平复下来后,才将那书信放在桌子上,闭眼,手指有节奏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细细地思考起来。
徐家,在原主的记忆中,与原主的关系并不亲厚,甚至很疏离,一点也不像亲戚。原主记得,小时候,徐家待宁艳还算可以的。
只是后来因宁楹殊曾去小住过一段,徐家便与她亲厚一些。而原主与宁楹殊又有嫌隙,同是又恼徐家与徐氏一样偏心,对徐家曾释出的善意爱搭不理的,渐渐的,原主与徐家越走越远,甚至到后面断了往来。
这一回,宁楹殊尚未去徐家小住。所以徐家待她与自己,俱是一视同仁么?
看来徐氏在信中所言,她外祖母欲接她过去小住应是出自真心的了。
只是,正如徐氏在信中所言,以她站在风浪尖口的身份,去徐家,只会给徐家带来灾难。
徐家这么做,在皇帝看来,有挑衅他的嫌疑,如果皇帝真如她所猜测一般,肚量不大,对权力又十分执着的话。
从上回罗明忠的事件中,她便已嗅到,皇帝与左相,君臣相和乃是假相。
君臣相和这一幕,一开始大约是真的,毕竟当初是左相程雅道以一已之力将封正天推上了皇位。只是,权力的滋味让人迷醉,一开始大概是感激,久了,便是不满与忌惮了。
上回罗明忠的事,以左相稍胜一筹为结局。
如果她去徐家,此事如果被有心人利用,难免不会撩拔到皇帝那根因无法完全把握权力而敏感的神经,到时就晚了。
皇帝的心思很隐晦,宁艳殊能猜测到,毕因这段时间看了他不老少的资料。宁艳殊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绝顶聪明的人,她能想到的问题,必定也会有别人想到,她不敢赌。
如果徐家真的关心她的,宁艳殊不希望因为自己害了徐家。
再说,在哪过年不是过呢?去徐家,虽能让自己的处境好些,吃好点穿好点,有人关心着。
如果这些,是以徐家惹怒皇帝的代价换来的,她宁可不要。她不说自己有多么高尚,但真心对她好的人,她决不会为了一已之私恩将仇报就是了。
接下来,在宁艳殊的等待中,徐家果然来人了。
“四小姐,四小姐,徐家来人了!徐三爷来了。”一小厮冲进来说道。
“真的?人在哪?”
“宁管事正领着人过来,奴才小六子特意先来一步告知四小姐,好让四小姐作个准备。”
“好,明心,赏他!”宁艳殊起身,整了整衣裳,走出大厅,打算亲自去迎徐家的人。
明心拿了个荷包塞给了小六子。
小六子笑眯眯地接过,捏了捏,估计里面有二三十个铜板,没有觉得不满。四小姐过的是什么日子,他隐约能知道,就这样他还能得到这些铜板的赏,已经算很不错了。
她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宁安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过来。
“艳殊?”男子迟疑地开口。
“嗯,三舅,我是艳殊。”宁艳殊点头,“咱们先进屋吧。”
进了屋,宁艳殊看了宁安一眼,宁安很识相地说前面还有事要忙,走了。
让人上了茶后,甥舅俩都没开口,沉默地喝着茶。
徐哲夫轻啜了两口茶,茶水的味道不是很好,想来这茶也是极差的,不过他还是脸色未变地喝了下去。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大厅,这里的简陋让他也忍不住摇了摇头,他那妹妹妹夫实在是——就算为自保送女儿离开,私下里也要找补一点啊,这么简陋的地方,恐怕比起刚才接他进来的那个叫宁安的管事所住的地方都不如。
扫了一眼对面的外甥女,见她亦是神色平静地喝着茶,未见丝毫嫌弃不满,那稳重的样子,叫他心中略感慰藉。历来娇蛮的她,能有这般的平静,想来是吃了不少苦。这样的她,让本来对接她入府过年这一事有所抵触的徐哲夫也松动了。
“我这回来,是打算接你回徐府过年的。”徐哲夫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
宁艳殊起身行了一礼,“谢谢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几位舅舅的怜惜,只是艳殊不能去。”
“为何?等等——”徐哲夫知道哪里不对了,“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嗯,母亲写信告诉过我了。”
宁哲夫想想觉得不对劲,“信在哪,拿来我看看。”
“这个——”宁艳殊神色迟疑。
“怎么,你娘写给你的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么?”宁哲夫淡淡地问。
宁艳殊无法,只好把信拿出来给他。
宁哲夫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嘴巴都抿成一条线了。
这个妹妹,唉!“行了,赶紧收拾吧,我去外面等你。”
“三舅舅,我是不会随你去徐府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正如娘所说的,我去只会害了徐家。”说这话时,宁艳殊很难过。
“走吧,别磨蹭了,你去徐家小住两天就能害了徐家,那徐家未免太过不堪一击了。”
宁艳殊坚决不去。
徐哲夫仔细看了宁艳殊的表情,见她一脸伤心但眼神却很坚定,便知道她是下了决心了,无奈之下,只好空手而返。
宁艳殊不愿,他总不能将人绑了回去吧,再说,她也是一片好意。
这外甥女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心还是好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被自己母亲那样对待,只是有点小心思,没移了性情都算是好的了。徐哲夫一边走一边想。
待徐哲夫回去一说,杨氏等人更是心疼,当天就收拾了一大车的年货给宁艳殊送来。
门房的人来报时,宁艳殊正把玩着手中徐氏写来的那封书信,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