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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我父,容与承书。(二)
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很普通的农家的床,脑后垫着的……她伸手摸去,惊讶的发现居然是书本。
这一发现令她深深惶恐。
她已经数月没有洗澡,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脏,身上混杂着汗水、泥土、鲜血,甚至有*的尸体的味道。
在乱成杂草、梳子只会卡在其中的头发里,更是跳着数不清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已经不仅仅是反常,她下意识的翻身下床,看也不看的伸手抄起一个她认为可以作为武器的事物握在手中。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不管怎么说都会给她先洗了再说,更何况他们的年龄差距太大,这个时候的容与实际年龄早已是她的爷爷辈,洗一个七岁的小鬼不可能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容与没有这么做,比起让自己心理舒服一点这种事,他选择了照顾那个孩子脆弱的自尊心,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她就注定了一败涂地。
若论玩弄人心的程度,能与容与相比的就只有另外一个人,那位天生的犯罪者,天灾温瞳。
她当时没有之后满心的计算,但这并不妨碍她得出这个人不可信任的结论,事实上,她在父母死后就再也没有相信任何一个人。
若是容与在她失去意识的期间对她做了任何改变现状,让她对环境产生不安,只会激起她的反抗心理。
但他就连这点都算到了,在那一瞬间因为准备面对最糟糕的下场,实际上却发现自身安全而造成了心理落差,再进一步产生的安心感,令她的手开始颤抖。
她是家养的狗,在被遗弃之后重新找回野性,一切靠自己摸索出的捕猎方式与所遭受的苦难相等,她是野狗,却有着比狼更深重的戒备。
容与在驯养她。
在她抛弃了饲养者之后,他驯养了她。
她醒来之后没看到任何人,这让她的离开异常顺利,就在她等到夜深之后再次站在这间小屋远处的阴影下,打算就此道别的时候,她看到了亮着灯火的厨房,和仿佛知道她的到来,在另一间房屋的窗上显现出的影子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并且吹熄了蜡烛。
这是陷阱。
如果是之后的纪承书,一眼就可以看出容与根本不算精细、甚至有些造作的心理陷阱,但对于七岁的她而言,她只看到了这个举动所代表的信号:这个人没有恶意。
她又躲到了太阳完全沉没,在此期间,她没有看到任何人从那间屋子出来,在她认为她已经安全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忘记了自己之前的打算,走进了厨房。
这一次,她掀开木质的锅盖之后,在那看见了热腾腾的馒头。
那一瞬间,在她心底涌现的并非感动,而是前所未有的警惕。
她拿走了馒头,在第二天早上喂给了森林的鸟雀,每一个馒头她只吃了一小半,比起去赌一个人可能的善意并回报以善意,她选择了去践踏一个人的心意来保全自己。
对于一个真正下定决心隔绝一切的人,任何超出她预期的举动都会导致巨大的改变。
这一天之后,她再也没有不问自取任何东西。
因为她离开了,还带走了一柄柴刀。
容与稍微有点惊讶,他没想过居然有人的戒备心会大到这种程度,她连“自己被发现了”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都可以吓到她。
就在容与以为会和她永远告别的半个月之中,他的门口多出了一只山鸡。
断了腿,有陷阱造成的痕迹,致命伤是柴刀。
足以抵消掉她之前吃掉的所有食物。
但柴刀她没有还回来,容与有预感,她还在这里。
但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她,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子,却总是能准确的与他的方向错开,就算遇见,她也拥有完美而高超的隐匿技巧。
她能用手边的一切事物隐藏自己,在她手中,仿佛石块也在与她亲近,这是她独有的才能,她是天生的刺客。
最后不得已,容与作弊用了神识,他看到那孩子在自己附近的山上搭了一个树屋,在自己的神识扫过去的时候,她抱着野兽般的本能抬头,直视自己的方向。
……在这场捉迷藏之中,他认输。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起了将她带入另一个世界的想法。
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拥有了如此可怕的才能,如果她得到真正的力量,这份力量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能杀掉自己吗?
他因这个想法而浑身颤抖,兴奋不已。
对容与而言,死亡也是他手中的玩具。
在他已经足够强大之后,除了这一次的重伤,他许久都没有直面死亡。
厨房里的食材还是会失踪,但这次旁边会放上一些野果,肉类很少,她捕猎应该很艰难,捕捉到的猎物被她拿来补充了消耗的体力。
有时她会借用厨房,一般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是最大方的,忍着心痛的大方留下一半猎物,与之相对的,是之后数日没有回报的馒头。
在关于食物的以物换物进行了一段时间之后,容与也会在厨房的门口留下针线和布料,他只是试着这样做的,但很快他发现那孩子给自己做了一套新衣,这附近有河,为了这件她在不知多久之后的第一件换洗衣物,她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像随时都可能受惊的小鹿那样,把自己清醒干净。
头发被她直接用柴刀割得参差不齐,洗去污垢的脸色也不好看,眼睛有点泛黄,那是肝不好的人才会有的样子。
而剩下的布料,她一般都会拼接起来,做成床单,或者预备成补丁。
她依旧在准备着随时逃走,容与坚信这一点。
容与从来没有故意去找过她,藏身处被发现的恐慌会令他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彻底破裂。
因此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交易”,而并非人情味更重的“施舍”。
她不认可毫无理由的帮助,不接受不求回报的恩情。
他们做了邻居,毫无交流却关系称得上融洽,在冬季开始之前,容与花了数个月,终于让她愿意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她依旧不接受容与的任何东西,给她什么,她便还来等价的事物、
她第一次表达出了想要交流的意愿,虽然只是指了指锄头,一个字都没有说,就那么看着他。
容与却懂了,他问:“你是不是想借锄头开荒春耕?”
她点头、又摇头,再指了指屋后的空地,又举起手中的柴刀。
“你是说,你租我的田种,这样就可以把柴刀还给我?”容与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花,这孩子连借都是不会接受的,那把柴刀在这段时间早已被她补上等额的猎物:“不用了,这把刀已经卖给你了,土地的租金……到时候看收成吧。”
她没再摇头。
长久的沉默不语和压抑已经令她彻底遗忘了语言,容与想过教她,但很快他就放弃了。
现在还不到时候,他有那个耐心和时间去驯养她。
这个孩子已经完全超出了野性的范围,胆怯、戒备、极具攻击力,看人的眼神沉静而满载杀机,令他想起捕猎的狼犬,那是打量着,随时都能咬断猎物脖子的凶残眼神。
明明尚有理智,行事却仿佛凶兽。
因为矛盾到了极致,反而有一种矛盾的美。
冬天很快就来了,山上的冬天很冷,没有药物更没有猎物,弱者只能在风雪中无助的死去,这种时候,容与依旧没去找她,他在等她来找自己。
只有他这里才能让她活下去,他坚信着这一点。
然而他再一次的失算了,她在冬天活了下来,靠着自己。
她找到了一处山洞,里面放满了处理好的动物皮毛和她积攒了数个月的粮食以及种子,还有柴禾,柴禾有点少,但对她而言无所谓,她还可以在雪停下的日子再去砍。
整整一个冬天容与都没有看到她,就在他以为她是不是已经死去的时候,她再一次的出现了。
而且看起来还比之前长胖了一小圈。
对于已经很久没用神识的容与来说,她的出现甚至让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秒,并且生出了难以言喻的狂喜。
不死民是不知生之喜悦为何物的种族,但这个人用自己的命告诉了容与,活着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先感动到的人,反而是觉得自己永远不会被感动的猎人。
他认可她,放下了所有身份上的优越和力量上的差距,她是他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和世界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认可的人。
猎人看着他想要驯养的野狗,蹲下来直视她的眼睛。
这一次,容与觉得,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阻止这个孩子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来想写甜甜的养成小故事,后来发现我失算了。
画风不对啊这个。
先被打动的应该是纪承书,后来我想想,觉得不大可能。
她不是那种几块糕点几只鸡就能生出:“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BLABLABLA……”的状态。
对喜欢玩萝莉养成的怪蜀黍来说,这货绝壁是地狱难度,一个字说错就好感清零的那种。
说起来我的同人编辑换了,我打算再问问我的综漫,要是还解锁不了……大不了我重新开文重写。
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