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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是她母亲的原因不说,她真心觉得这样一个美艳女人,应该嫁给一个同样高大英俊的男人才合理。
可惜的是,没人懂的她的美丽。
走之前,泽野送给蔓子一个巨型y,放在她的床头,并面带诚恳地深深鞠了躬。
他赞她卡哇伊,这句她是听懂的。
后来,她还是喊了他一声:“泽野!”
叔叔,她是真叫不出口。
当时泽野脸色一愣,也听懂了,脸上绽放出笑容,不停摸着她的脑袋。
关于名字,之后在学校还有很多小插曲。
她因为自我都无法接受,所以在向新同学介绍的时候,只用原名。
可是学校的各种名单里,不免受到那三个字的冲击。
同学们便总是前仆后继地追问:“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你是不是很喜欢看日本动画片?还是你爸妈是日本人?为什么你爸妈不来看你……”
她尴尬地不想回答任何关于名字的问题。
再后来,班上的人都渐渐迷上日本动漫,看见她就不停地喊她蔓子,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这十年以来,陆慧回上海的次数屈指可数,除非是一些重要又繁琐的手续工作,通常她只待一两天就走。
蔓子倒是在有几年寒假的时候,拿着陆慧寄过来的飞机票去日本过年。
虽说是以过年团聚的名义,可她去了之后才发现,陆慧给她报了东京北海道和冲绳几日游,满满的行程都被安排在景点游玩上。
她索性就当自己是纯粹来玩的游客,一个人漫步在东京的大街上,却丝毫感觉不到这里有什么熟人。
而陆慧,那个已经从妈妈变成母亲的女人,也从记忆中的美艳少妇变得更加风姿卓越。
蔓子以为陆慧至少会为泽野生下一个孩子,可是没有,她的身材甚至比十年前更加窈窕了,或许是她终于活出了自己,这才是她内心真正向往的生活。
同样的,她的眼光也变得越来越时尚潮流。
四月中旬的时候,她在学校忙着毕业的事情,陆慧和泽野突然来到上海。
他们才下飞机,就给蔓子打电话,要她抽出时间出来见一面。
蔓子推掉下午要排练的功课,匆匆赶到约定好的法国餐厅,她首先到达。
后来她才知道会面不过是一顿饭,一次说教。
陆慧的打扮依旧是那样光鲜靓丽,一身正红色紧身连衣裙到膝下,万年不变的高跟鞋搭配,大波浪卷的头发绾在脑后,耳间和脖子上的配饰光彩夺目,她一手挎着提包一手挽着即将六十的泽野。
泽野的眼纹线条增加了很多,两鬓也纷纷发白,皮肤有逐渐松垮的趋势,微笑的时候连法令纹也凹陷起来。
他走在陆慧身边,个子显得矮很多,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压迫感。
蔓子坐在位置上,看着这一对外表不大相配的夫妻朝她走来,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瘦了不少,蔓子!”陆慧惊喜地上下打量她,然后又皱眉数落,“这样的年纪就要打扮打扮,你怎么穿得这么朴素?”
蔓子低头看着自己的穿着,并没有什么大问题,t恤加薄外套以及牛仔裤运动鞋,这是学生最正常的打扮。
“待会儿我带你去名品店买几件。”她说着已经坐下,转身笑颜招呼泽野也坐下。
泽野憨憨地笑着,一见面就用蹩脚的中文跟她打招呼:“蔓子,好久不见!”
蔓子回礼:“好久不见!”
接着泽野将手伸向自己拎来的袋子里,蔓子见到这个熟悉的动作,瞬间有种想要逃避的预感。
这些年来,泽野送过她最多的就是娃娃,她已经收到疲软。
不过,这次出乎意料,他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单看外包装不知道是什么,陆慧在一旁示意她打开来,里面竟然是一瓶香水。
上面写着一串英文,蔓子仔细解读,是法国著名的香水品牌。
她轻轻地放下,她还从来没有用过香水,对这方面也没有追求。
陆慧解释:“前阵子我们一起去巴黎参加演奏会,有个女孩子跟你一样大,钢琴水平非常出色,浑身散发着自信。泽野叹息没能把你推到这样的位置,就寻思着买了一瓶衬你气质的香水,你也长大了,不能还同小时候一样,目光短浅一意孤行。我们能给你的机会,别人想要都没有,你难道还分不清好坏吗?”
蔓子看着他们:“您想说什么呢?”
“到时候你毕业了就来日本吧。泽野认识很多国际著名的音乐家,可以帮你联系一些欧洲著名的音乐学院,你想去哪个学校就去哪个学校。”
她快速回:“可以不去吗?”
陆慧迷惑不解:“为什么不去?从我走的那一年,你的水平就一直在原地踏步。我一直后悔当初放任你在这儿,跟这个城市一样,变得越来越平凡。你相信我,只要你出国一年,绝对比你在这儿四年学到的东西要多。”
她用勺子晃着杯中的柠檬水,看透般地说:“我这样挺好的,一点也不羡慕。那是你的人生,你已经完成了,而我的人生才刚刚起步。”
陆慧没想到她有这样不争气的主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边的泽野用莫名焦急的神色看着她们母女俩,又插不进一句话,只能用日语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两人商量了一会,突然结束了这个话题。
接着,陆慧又评论起她的发型,不太满意:“上次见你不是卷发吗?怎么做直了?还是卷发衬你的气质。”
蔓子正吃着,没心思再吃下去,以上厕所为借口在里面待了很久,出来时正好碰见他们要走,原来回程的飞机快要起飞了。
陆慧在餐厅门口跟蔓子拥抱,亲亲她的左右脸颊,像小时候一样双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下一下顺着头发捋下来,如同看着珍贵的宝贝。
陆慧似有无奈地说:“妈妈希望你越来越好。”
她真的是她的宝贝吗?她想。
有谁会将宝贝扔下整整十年呢?
如果她们之间有什么变得不同,那一定在十年之前,就已经有了改变。
蔓子在小沙发上翻了个身,才发觉不小心打了个盹,听见厨房水开的声音,起身进去关火,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等凉。
杂物柜的播放机上覆了一层灰,她轻轻用手扫了扫,从抽屉中随意拿起一张cd塞了进去,里面的齿轮旋转起来,如年轮一圈圈过去,悠扬美妙的音乐充斥着整个房间。
直到蔓子在咖啡厅的最后一天,都没再见过周屿正。
她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有种他刚刚就坐在那里的错觉。
可能只是一个过客罢了,她这样想。
学校的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她休整了一个星期,开始在培训中心给学生上课。
由于暑假班开始热招,她的课程一开始就被排的满满的,但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一次课程刚结束,她接到陆慧打来的电话。
话里问的是她现在的情况,她实话实说。
陆慧恨她这样平平淡淡,忍不住酸道:“你那个工作,换做任何音乐系毕业的人都能胜任了,你去凑什么热闹?有这个时间教别人,为什么不花时间好好提升自己呢?”
交谈最终自然是不欢而散。
她握紧手机疲于次次应付,估计将对方的耐心耗尽,也就放弃对她的劝说了吧。
她心中不快,先前谈话的气焰也未消,手机却再次欢快地唱起来。
她按下通话键,声音很冲:“喂?”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了笑说:“陆小姐。是我,周屿正。”
蔓子握紧手机,不敢置信地拿下来看了看上面的号码,不过她依旧不认识。
“是你啊。”她差点以为是广告推销,准备时刻挂断。
“你在做什么呢?”
他的声音低沉又好听,将她先前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在工作。”她觉得刚才自己的语气有点不善,所以现在尽可能温和些,“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呢?”
“咖啡厅的人告诉我的,听说你不在这里弹琴了,找到新工作了?”
“嗯。”她空着的那只手正握着笔,在纸上随意涂鸦。
“在哪呢?我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你快下班了吧,我去找你。”
她没问什么事情,直接将自己的地址报了过去。
那边传来关车门的声音,似乎他刚坐进车里,蔓子能想象到他接下来系安全带的动作,以及握着方向盘前后左右仔细观察,最后发动车子缓缓启动。
他说:“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到。”
蔓子放下手机,感觉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低头看草稿本,上面清一色写的全是“周屿正”。
她托腮发了一会呆,看时间差不多,对着镜子画起淡妆。
她平时不化妆,这些都是偶尔备着的,现在左看右看总有些不满意。
对面的同事调侃道:“小陆,难得化妆,有约会呀?”
她顿了顿,有些羞涩,低声否认。
周屿正的车正好停在培训中心大门口,她走到楼下大厅,就见他坐在车里朝她招了招手。
蔓子打开门进去,第一视线就看见座位上的一瓶水。
动作停滞了一下,她自然而然地将它拿起来,自己坐下去,然后关上门。
不知道这瓶水是不是上次的,不过时间过了那么久,难道他每回开车这里都没人坐吗?她不相信。
“在这里教人弹钢琴?”周屿正没急着发车,伸长了脖子审视她工作的地方。
她点点头。
他问:“会累吗?”
她摇头:“不怎么累,挺有成就感的。”
他笑:“你很容易满足。”
她回视一笑,那一眼,她又重新看见他那炯炯的目光。
开车上路,蔓子好奇地问出来:“你说有事情要我帮忙,是什么事?”
周屿正的右手放在方向盘上,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是这样的,我们酒吧过段日子要弄一个七夕主题的音乐活动,策划案已经做好了,现在就差一个钢琴手,我想来想去第一个想到你。”
那句“第一个想到你”让蔓子不自觉得坐起身,她挠了挠头发,连习惯性的拒绝也说不出口。
如果拒绝了,他下一个会找谁?
“我会不会不合适啊?”她对自己产生怀疑。
“没信心吗?”他的语气很轻柔,“没关系,我相信你。”
蔓子再一次在心底有了异样的触动,他既然说相信她,她没理由再找借口推脱,反而有了勇气要帮他好好完成这个任务。
她爽快地答应了。
这似乎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
她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他转过头来朝她粲然一笑,“你既然答应我了,我也还你一个人情。现在已经傍晚了,请你去吃饭。”
周屿正似乎对上海很是熟悉,没有用导航,在四通八达的城市交通中穿梭自如,到了老城区一条主干道上,车子从一条小巷拐进去,开了大约二十米,右边是一条长形停车带。
他将方向盘往右一打,找了个停车位缓缓驶入。
蔓子从车上下来,观察着附近的建筑和景色。
刚才外面那条街她曾经走过,却不知道进来后的这里是这样一番模样。地理位置虽不明显,却有闹中取静的优势,配合这周边的绿草树木,有一种别致的意境氛围。
停车场上车子虽不多,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不少好车。
而专门在这里停车的人,也仅是为吃饭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