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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芳菲听了久久无语,须臾就想那项二郎未必不是对先王妃痴情,只是做了太久鳏夫,心里也寂寞,难得遇上个肯对他先动手的,于是就那么个讲究着过了。
这么一想,夏芳菲越大佩服廖四娘,陪着廖四娘说了一会子话,就有芫香过来说:“二郎叫四娘歇一歇,过两日将府里的事管起来——二郎还说,府里的事,也就是吃穿的些许小事,此外,既然秦公子、甘五郎信得过四娘,他就也信得过四娘,四娘随着七娘一起领着账房将今春要发给百姓的钱财衣物农具算一算。”
“自己昨晚上满意了,还推说是五郎、天佑信任。”夏芳菲嗤笑一声。
廖四娘也大抵明白项二郎是个什么性子,也不跟他计较,又觉这霁王府里没旁人,没必要新婚第二日就苛待自己去打理什么家事,于是闹着要去瞧瞧本地山水。
夏芳菲记起骆氏来后也不曾出门瞧过,于是叫柔敷去问骆氏去不去,待听说骆氏同去后,便叫人准备马车随从,领着张信之、杨念之,牵着赛姨,带着一群人呼呼喝喝地就坐着马车出了门。
南边入春后,天气就暖和了不少,出门便见山岭老绿、新绿掺杂,又有桃花漫山遍野地开放,野兔、长颈山鸡不时跃出。
赛姨比旁人都兴奋,被张信之用布带绑在身后后,两手扒着张信之的肩膀看杨念之带着人拿着网子去抓野兔、山鸡。
骆氏不放心地紧跟在赛姨身边。
夏芳菲、廖四娘择了一处风景秀美的地方铺下毯子拿出甜酒、点心、果子来吃。
夏芳菲将上年用蜡封住的荔枝剥开给廖四娘吃,廖四娘笑道:“在京城的时候,还是皇帝微服私访的时候送了一竹筒荔枝才能尝了鲜。”
“在这边你一年四季大可以放开了吃。”夏芳菲跪坐在毯子上,大抵是觉眼前情景与昔日曲江畔上的仿佛,于是又问:“得计如今怎样?”
廖四娘哪里会不知夏芳菲一心想听见骆得计倒霉的事,笑道:“她不怎样,还跟早先一样留在家里。”
“没说亲吗?”
“媒人都快踩断门槛了。”廖四娘瞧着夏芳菲撇嘴,心道这地方当真是块福地,能叫夏芳菲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比在京城时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好多了,“只是你母亲将她调教的太好了,你舅妈一心想叫她嫁个好的,偏你父亲替你舅舅弄回官位后,好的人家瞧不上她昔日搀和到慕青县主府巫蛊一事上;不好的人家,你舅妈又看不上;那些个皇亲国戚家,你舅妈肯,你舅舅又不肯叫她去做偏的。这么着高不成低不就的,如今她年纪还不大,还能慢慢挑着,就不知再过两年会怎样。”
虽没听到骆得计十分倒霉的消息,可夏芳菲听出她的亲事有些艰难,心里也欢喜得很。
“说来,她听说你直到生下孩子才知道有喜了的事,倒是很是欢喜了一场。”廖四娘忍不住打趣夏芳菲。
夏芳菲才对骆得计的事幸灾乐祸,闻言忙对廖四娘摆手,“快别提那事了,赛姨一天天懂事,就怕她听说了拿来问我们呢。”
“你不知道也就罢了,那甘五郎竟然也不知道。”廖四娘噗嗤一声笑了。
夏芳菲也不好辩解,忽地望见杨念之给赛姨抓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大山鸡,就引着廖四娘去看。
廖四娘瞧着那山鸡,就道:“这毛委实好看,拿来做点翠,比用那孔雀毛还要鲜亮。”
夏芳菲原要说做毽子,此时听廖四娘说要做首饰上的点翠,便道:“咱们这地方,抓抓野鸡还行,做点翠,怕是没人有那能耐。”
廖四娘道:“谁说没有?给我两个银匠,不出两月就能做出来。”
夏芳菲听她口气大得很,当下又请教她如何做,廖四娘细细说给她听,最后道:“你也别忖度我如何知道的了,难道你忘了,我在京城那会子,可是跟上九流下九流的人都有来往。原本劝说你那表哥不去考恩科,便是想撺掇他做这买卖。谁知又被太后发落到了这地方。”
夏芳菲想起骆得意来,叹道:“也不知大表兄如今怎样,我琢磨着他不像是做买卖的个中人。”
“谁说不是呢?只是如今也犯不着为他费心,左右他老老实实地替你们的船张罗着,不能大富大贵,也能衣食无忧了。”廖四娘喟叹道,望着眼前青山隐隐,又听赛姨嘻嘻哈哈地笑,只觉骆得意坏就坏在游氏手上了,若不然,夏芳菲遭殃后,他就娶了夏芳菲,也能有个刺史岳丈;她主动送出青眼后,游氏不折腾就娶了她,如今她也能替骆得意拿主意。如今,骆得意只能被游氏指使着了。
风和日丽中,几人玩了大半日,待起风时才回去。随后几日,果然项二郎将府里的事交给了廖四娘,廖四娘理了两日,又来与夏芳菲一同计算分发给百姓的东西,瞧见那分发东西的账目纷杂得很,不过一时半会就看得她眼花缭乱。
“这些看着乱,理清楚了就也容易。一是出了地的;二是出了人的;三是出了物的;四是前头三样都没出,但是个鳏寡孤独废疾的。依着四样分东西,就简单得多了。”夏芳菲好为人师地拿着账册给廖四娘看。
廖四娘瞧见账目果然是依着这四样单独列开的,只是这之下,又有些林林总总的账目,她对此地的新鲜劲还没过,于是细细翻看,不禁连连咋舌,却原来如今东边还在造船、北边还在修路、此地的人已经连连装了几船罕见木材运向长安;老账上的人数目有限,如今不过是两年,人口就增加了数倍;且还有一本账簿里记载着与周遭官府分利的账目,可见,项二郎、甘从汝、秦天佑三人还是颇为圆滑地“勾结了官府”。
夏芳菲看廖四娘连连惊叹,也很是骄傲地道:“你不知道我们才来这地的时候,这地上方圆百里也没多少户人家。”
廖四娘笑道:“只看这账本子,我就知道了。”原当只有荔枝等果子成熟时才是真正忙碌的日子,如今见一年四季都没个清闲的日子,不敢似早先那么优哉游哉,赶紧跟夏芳菲一同算起账目来,瞧见夏芳菲哈欠连连,忍不住打趣她道:“你白日里这么忙,晚上就歇歇吧。何苦日夜操劳呢?”
夏芳菲摇了摇头,“哪里敢将赛姨交给母亲教养?我们大大方方的赛姨别被母亲教养坏了。”
廖四娘嗤了一声,“只怕你们两口子更会将她教坏了。”原是要打趣夏芳菲、甘从汝两个,听她将操劳之事全部推到赛姨身上,便止住了话头,只是随后过了小半月,自己将账目理清楚后,再见她打哈欠,就请她回去睡了。
今年进了四月里,就陆陆续续有原地的人翻山越岭过来打短工,甘从汝领着人日夜去山野中巡视,将企图借此时机打劫的山贼围剿掉;夏芳菲有了廖四娘分忧,学堂那又有骆氏主持,顿时清闲了不少。
一日正拍着赛姨躺在床上小睡,就见柔敷过来轻声问:“还没来吗?”
夏芳菲不解。
柔敷只得向她肚子上盯了一眼,“这月洗衣裳的时候没瞧见。”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夏芳菲身子不好,又有些讳疾忌医,柔敷等便都没问起,此次迟迟不见夏芳菲来潮,她便来问一句。
夏芳菲听了,立时拿手向自己肚子上摸去,又望了眼举着两只手呼呼大睡的赛姨,心道自己白白生了一次,怎一点不记得这有了身子后是个什么感觉?“……悄悄地请了田婆来给我瞧瞧,先别张扬,万一不是呢?”
柔敷听了,立时去叫人寻田婆。
那田婆被柔敷领进门,拿着手在夏芳菲手腕上把了一把,只说:“怕日子还浅,瞧不出来。娘子且别张扬开,过两月再说吧。”
夏芳菲原也没指望田婆医术高深地搭手就能知道日子,谢了她一谢,原先不知道时还哪都敢去,如今谨小慎微地被赛姨踢上一脚,都胆战心惊,偏又知道若告诉骆氏,骆氏一准要法子将赛姨带走,于是又不肯告诉她。
柔敷瞧见夏芳菲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笑道:“赛姨那还是头胎呢,不是上山下地都做了吗?如今据我说也不必太过在意。”
夏芳菲听她说的有道理,可终究不敢那么着,唯恐赛姨大了听人说起她怀二胎时如何小心翼翼怀着她时又是如何散漫,便有意领着赛姨在府里玩,或做了毽子叫众人踢,或揽着她一同打秋千。
待过了一月,好不容易等到甘从汝回家,夏芳菲就有满腹的话要说给他听。
甘从汝见这次夏芳菲比往日更依赖他了,心里越发受用,待月上柳梢头后,打发了不相干的人,又撺掇着张信之、杨念之带着赛姨掏蛐蛐、抓知了猴后,立时抱着夏芳菲滚到在床上。
“我有一句话要跟你说,只是跟你说过了,怕你就不肯碰我了。”夏芳菲拿着两只手搂着甘从汝的脖子。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此时甘从汝顾不得说些甜言蜜语、没工夫耳鬓厮磨,便拿着手去解夏芳菲腰带,听她这么一说,立时虎着脸道:“你有姘头了?”随后又嬉皮笑脸道:“有了无妨,等我忙完了,你再跪下求饶吧。”说罢,便用力耸身。
夏芳菲一惊之下咬住甘从汝的脖子,待见他忙完了这次后,才幽幽地道:“我大抵是有了。”
甘从汝激情还在,正待要再接再厉,听见这句话,赶紧退了出来,忙道:“你怎现在才说?”
夏芳菲也坐起身来,自去擦身,回来后,才坐在床上道:“当着人面不敢说。”
“这有什么不敢?”甘从汝道。
夏芳菲叹道:“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似母亲那样的人,一准要一边想法子将赛姨弄到她身边,一边背着咱们跟绣嬷嬷嘀嘀咕咕说些若生个儿子才好。”
甘从汝心里也觉这一胎是个儿子才好,毕竟一是为了后继有人,二是已经有了女儿,只是此时瞧见夏芳菲似乎比往日感情细腻了些,唯恐她又动怒,忙道:“那便不叫她带就是了。”
“只是还有其他人呢?咱们的初衷是养个赛姨妈,若叫她打小就听人嘀咕些‘哎,看七娘、五郎这么小心,怕这肚子里的出来了,恭娘就失宠了’,这些话听多了,怎会不自怨自艾?”夏芳菲叹道。
“……你莫非触景生情了?”甘从汝想着骆氏只有夏芳菲这一女,显然是骆氏生过夏芳菲后,便不能再生育,如此,夏刺史的姬妾生产前后,定然有人每每在夏芳菲耳边嘀嘀咕咕,说些她们母女日后无依无傍的话,如此,才令夏芳菲早先不肯信夏刺史真心疼她。于是斟酌着,就道:“这事没几个人知道吧?”
夏芳菲掰着手指头道:“就我、你、柔敷、田婆几个知道。”
“瞒着吧,瞒不住就罢了,若还是跟赛姨一样到生了都没人察觉,那就还装作不知道,这么着可不就公平了?不就是要有几个多嘴撩舌的在背后说咱们生第二胎时候还跟草包一样无知无觉嘛,由着他们说就是。只是稳婆要另外找一找在外头备着。”甘从汝拿着手摸索夏芳菲的肚子,见她小腹依旧平坦,忍不住道:“既然要装作跟怀赛姨时一样,那咱们再接着方才的事?”
“你下得了手,你就来。”夏芳菲略挺了挺肚子,看甘从汝听她那么一说,果然偃旗息鼓了,不觉得意起来。
甘从汝见她得意,却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裤带上,嬉笑道:“来,我教你一个新鲜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