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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十三组的这群蛇精病,手里握着急性肠炎的病历本,想着接下来能跟傅致远清清静静的吃一顿晚饭,好好理一理彼此的感情,楚子沉的心里还是十分愉悦的。
傅致远定下的地方是个私房菜馆,老板夫妇都身怀绝技,无论是炝炒蒸炸还是煲汤火候都十分到位。傅总提前订好了饭菜,等楚子沉赶到的时候,傅致远也才来十分钟有余,饭菜上犹自蒸腾着温暖的白雾。
楚子沉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傅致远闭目养神,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作一处,揉着自己的眉心,左手有节奏的在桌上敲打,看样子既像是最近累狠了没精神,也像是想着什么出了神。
这画面安静恬淡,正如同傅致远这个人一直以来给楚子沉的感受一样,说不出的沉着安稳。
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响动,傅致远睁开眼睛偏头看去,还不等视线落到楚子沉身上,自己就先笑了起来,等眼神落稳了,一句话就脱口而出:“才两三天,璋华就瘦了些。”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唯一让人欣慰的就是楚子沉此时精神还十分不错。
楚子沉失笑。
“不妨事。倒是谨之,似乎精神不济,这几天可有好好休息?”
傅致远微微一笑:“见璋华一面,就可免我一天休息了。”
他难得的往自己划出的线外走了一步。像是如今楚子沉心明镜一样的,就觉得这话十分有意思,也不点破,只在心里涌上中说不清道不明的熨帖;要是楚子沉还不解情意,那自然可以理解成傅总也偶尔犯个天然基。
傅致远心理建设还很过关,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含着抹笑意,定定的看着楚子沉:“若是等下再同璋华把酒言欢,抵足而眠,就是让我舍去三天食宿也心甘情愿。”
楚子沉终于掩饰不住自己心底压抑住的古怪笑意。
少年的时候,他对情.事还青涩陌生,偶尔被人看上了死缠烂打调戏一番也是有的。当时他要么腻烦了拂袖而去,要么觉得这人还算有趣陪着饮上几杯。
说到底,这些人最后都被他或明或暗的抹去了那点暧昧的打算。
然而此时他却觉得傅致远心里这点暧昧的打算可爱极了,这句介乎于表白跟调戏之间的话,他也不想照着当初的处理方法回复。
他故作正经,不动声色风淡云轻的调戏了回去:“谨之若想畅谈古今,同榻而卧,又有什么好特意求的,还要禁你三天食宿?要真是这样损害你的身体,该让我怎么关切心痛才是?”
傅致远:“……”等等!这是在做梦吧,求掐醒!
#楚相的天然基终于满级了……#
看着傅致远的表情不易察觉的“飘”了一瞬,楚子沉压下了唇角那点因为反调戏回去的笑意,把原本准备说的话都统统咽回了肚子里。
本来,他是打算今天挑破两人之间的那层关系,互相磨合接触一番,若是实在有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不成,也不必纠结什么,好聚好散就是。
不过现在,他到还想再暧昧那么一小段。
后来有一天傅总心血来潮,早晨的时候跟楚子沉挤在一张被子里的时候捋了捋他们的感情线,说起这件难忘的反调戏之事时,楚子沉亲自揭破了谜面:“你当时不该说那话,如果不说,我一定当天晚上就跟你把事情挑开。”
傅致远:“……我做错了什么?”
“什么都没错。”楚子沉坦然承认:“只是你当时表现的实在太美味,我偶然一次恶趣味发作,还想再拖拖你而已。”
说完这句话,他就把头埋进枕头里,闷闷的笑了起来。
傅致远茫然的躺在被窝里,身边还传来那人赤.裸肌肤度过来的温度。就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空气清新、被窝温暖、美色动人的早晨,他替当年的自己深深感受了一把世界的恶(趣味之)意。
——二十七岁的人,还用这种幼儿园一样的“喜欢看你干着急”,楚先生是不是太幼稚了一点?
不过下一刻,傅致远就心软了。
这人从十七岁开始,还是个孩子的功夫,就已经失去了幼稚的权利。拖延挑明心意的事情,就算折腾了点,就算恶趣味了点,就算多劳动了自己一点,都没什么关系。他有这份性子也就由着他。
天下、家国、时运、世界压抑着他,让他可望不可即的东西,就由我补给他。
……发感慨的时候,您这手在底下的动作是不是太大了点?
傅致远无奈侧头,跟楚子沉温柔含笑的目光对视,听他用压着笑意的嗓音低声道:“谨之,你的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部位已经不能描述了哦。”
傅致远:“……”
眼下的傅致远还远远想不到日后的这情形。他只是不动声色的装作自己刚刚没有心乱,十分正直给楚子沉劝了几筷子的美食。
楚子沉赞不绝口。
两个人说了会儿闲话,楚子沉就借着话头把话题岔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谨之如今年纪不轻,可有定好的未婚妻了?”
傅致远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不比我大哥,向来一个人也单惯了,定什么未婚妻耽误别人家姑娘。但要说到心仪之人,眼下还真有一个。”
楚子沉慢悠悠的呷了口茶水:“嗯,好巧,我也有一个。”
傅致远:“……”感情楚相不是天然基晚起,他这是开窍了。
他忍住了心里那种“辛辛苦苦种下一棵白菜,成熟后发现它被野猪啃了”的心情,佯作好奇的问了楚子沉几句,能让他心仪的人是什么光景。
楚子沉心里已经笑的按捺不住,脸上还故意正正经经做出一副“伊人在水一方”的憧憬之情:“他?平时开阔大气,为人谨慎冷静,心思细腻镇定。平日里人情练达,工作上又兢兢业业。对朋友义无反顾,对自己喜欢的人很好,非常好。”
“……听起来倒像是完人了。”
“也不是完人。”楚子沉闭目一笑,煞有其事的开起了傅致远的玩笑:“他长得太单薄了些。”
傅致远又愣了愣,好好回顾了楚子沉的那番话,终于抓住了重点“她对喜欢的人很好……她竟然是已经有了倾心之人吗?”
楚子沉点点头。
傅致远有些迟疑的问出口:“那,璋华怎么看此事?”
“情之所钟,不能自己。随缘随心就是了。”楚子沉话只说一半,更多的再不透露,也不说自己这两天就想挑明此事的意图:“结账。这顿我来请。”
傅致远一路上开车回去都没有再多说什么话。他还怀有一种“好白菜被猪拱了,关键那猪不是我”的悲伤。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又过了一遍楚子沉的形容,突然觉得这些词语实在有点耳熟。
尤其是那句“单薄”……
等等?他上星期是因为什么事,自取其辱的找楚子沉掰腕子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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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沉昨天晚上调戏了傅致远一着,第二天心满意足的去上学。
班主任看了他的病历本,又看了看他的气色。这两天舟车劳顿,楚子沉也的确是瘦了。班任好言好语的安慰了几句,才把他打发回座位上。
早晨开板第一堂是语文课。
因为语文老师平日里爱讲野史的恶习,楚子沉心里对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平日里遇到古文事例也都先吊好一口气。不过今天老师一进来就让准备一下语文笔记,这堂课讲作文而不是课文。
楚子沉悄悄松了半口气。
语文老师平常教书,几乎都是应试教育的产物。比如说,她明文规定,全班同学但凡写作文,就必然要写议论文,四平八稳,容易得分。
划好了基本的点题引入、三个正面事例、一个反面事例、深化主题、联系自身实际、排比结尾的格式段落后,语文老师才开始顺着每个分段讲起。
她毕竟也送走了两届学生,文不加点或许还不够,但随口背出议论文格式还是没有问题的。在谈到事例问题的时候,她特意严肃的警告处理。
“有些同学,我已经不想说你们了。平时看看杂志,看看书,正面例子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上周作文竟然还有人给我写小动物开运动会!”她表情不渝的敲了敲桌子:“千万不要这样,你们哪怕写蔡伦造纸呢,也比写小兔子小猫比赛跑步好很多。”
说到这里,她顺口就帮忙整理了一下:“那有哪几个事例是绝对不能用,踩到就是死的呢?首先,牛顿煮手表这件事大家一定不能再说了,爱因斯坦三岁都不会说话大家也不要再说了,监考老师年年看,真的都看烦了。”
“特别是!”她猛然加重了语气:“很多同学还记差人名,什么伽利略煮手表、居里夫人煮手表……孩子们啊,哪儿来那么多手表给你们煮啊。”
全班同学都讪笑了几声,有几个脸上还显出的心虚之色。
老师没有抬头,翻了翻自己的教案:“我刚才说的是外国的事例,现在再说说中国的——大家为什么那么爱司马迁呢?每年高考中考,他都要被拉出来受一次折磨,一次不够还有两次三次……”
语文老师的话还没等说完,大家就对那个“折磨”心领神会,全班同学都压抑不住的狂笑了起来。
在一片大笑声中,班长一边挂着他那招牌一样的哭笑不得的表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断断续续的跟楚子沉吐槽:“哈哈哈……我觉得……司马迁要是知道……哈哈……日后有高考作文这种东西……他当初没准就不写史记了……”
受了宫刑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高考中考每次一考作文,都要把可怜的司马迁爷爷挂出来好好的表彰一番,伤疤被揭了一次又一次。
又调皮的男生在下面高喊:“老师!我们从来没写过司马迁,那太low了!”
语文老师哼了一声,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对,你们没写司马迁。但近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作文事例开始流行写楚子沉了——我告诉你们,楚子沉的事例也被写的不能再腻了!”
楚子沉:“……”
“人家被毁容流放,国破家亡,本来就很惨了,你们还一次次的踩住他痛脚不放。踩就踩了,阅卷老师已经到了看到楚子沉就想吐的地步……”
楚子沉:“……”
“行,你要说你肚子里没货,实在除了司马迁和楚子沉没什么好写,那我不说什么。但大家真的要危言耸听吗?去年你们老师我高考阅卷,审到一个孩子,写得十分有才‘楚子沉在遭受了宫刑,挖去了膝盖骨,被人墨面流放边疆的情况下,只能拖着身体爬在碎石上修补城墙……’”
这分明是楚子沉跟司马迁和孙膑的组合体!
全班哄堂大笑。
知晓内情的狄淼偷偷的瞟了楚子沉一眼,看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脸埋在了自己的手掌里。
……本来当初已经够惨,被这样一说,感觉好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