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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当上县长,不过我叔叔说是机会难得,干上一届县长,履历就好看多了,基础也就打实了。”梅晓琳歪着头说道,她坐在沙发上,侧着身子靠在桌子上,姿态散淡,倒象是一个闲来无事慵懒女人,哪里有一县之长的风范?她又看了夏想一眼,又说,“宝市义县有县长空缺,估计会把盛县长调到义县……”
义县?夏想微微皱了皱眉。
义县在宝市的东部,是一个中等县,面积中等,经济中等,总之,和没有发展之前的安县一样,是一个各方面都不突出的县。盛大过去也算不错,做出政绩不容易,但要熬资历还是不错的选择。
梅晓琳却误解了夏想的思索,以为他对盛大的安排不满意,就不满地说道:“是不是觉得在我的手下当副县长觉得面上无光?是不是觉得我没什么政治上的才能,治理不好安县?”
平心而论,夏想确实是有点类似的想法,但又不能明白无误于说出来,只好干笑:“看,多想了不是?我是在想,不知道梅县长上任以后,如何和邱书记搭好班子?我身为副县长倒是其次,而你作为副班长,和一把手处好关系,才是关键。”
梅晓琳“哼”了一声:“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只要他也是一心为了安县的发展着想,我肯定会支持。如果他有私心杂念,就别怪我处处反对了。”
门一响,方格进来了,一见梅晓琳,先是恭敬地叫了一声:“梅书记!”然后又冲夏想说道,“夏县长,李书记请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梅晓琳摆摆手:“好了,去商量你们的重大事情去吧,我也该走了。”
李丁山找夏想,自然是为了他即将到市委上任的事情。
夏想和李丁山之间的熟悉程度,一些客套的恭喜之类的话自然就免了,李丁山也是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小夏,你对胡市长的立场有什么看法?”
夏想过年的时候和胡增周有过接触,李丁山也听他说过,有此一问,也是要多方了解一些市委各个主要头头的政治立场。
“暂时还看不出来,不过根据我们在坝县时胡市长的表现来看,在燕市,他恐怕还会更加低调一些。而且胡市长的姓格不是十分强势,他担任燕市市长,有很大的偶然姓。以我看,求稳为主,兼顾发展力量,在重大问题,一般会配合陈书记。”
夏想的分析不无道理,当然也不排除有不确定因素出现,比如胡增周迅速和省里某些人物走近,从而走向陈风的对立面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丁山点点头:“市里的几个常委,陈书记自然不用说,王书记和方部长都算是自己人,其他人的立场,暂时还不好说。本来升官是好事,可是一想到更加错综复杂的市委关系,就少了喜悦,多了头疼。”
夏想呵呵一笑:“李书记,未雨绸缪是好事,但是常委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利益不同,立场也不尽相同,不是简单地划圈圈分门派就能分出敌友。而且具体到某一件事上,也不一定持相同意见的,就是盟友。”
李丁山哑然失笑:“没想到你比我还豁达,小夏,还真有你的。你一说,我还真轻松了许多,心中的担忧也减轻了几分。”
原来李丁山是担心到了市委之后,他是破格提拔上去的,缺少在副厅岗位上锻练的经历,唯恐别的常委会对他排挤……官场上当然是步步为营,但也不必非要将黑白划分得清清楚楚。许多时候,黑白之间,还有一个缓冲的灰色地带。
夏想就向李丁山透露了梅晓琳有可能接任县长的消息,李丁山听了笑了:“我是赞成让梅晓琳当上县长的,相比盛大,她当县长,更有利于你开展工作。”
夏想也笑:“梅书记出发点是好的,但有时做事情缺少深思熟虑。不过相信在县长的岗位上历练几年,也会成熟起来。”
夏想清楚李丁山的心思,盛大有心机有手段,如果他当县长,肯定会有争权夺利的想法。梅晓琳则不同,她为人简单,又和他走得过近,估计大事小事都会听从他的建议。
果真如此吗?夏想不愿意深想,有时候在利益面前,最亲近的朋友也能变成敌人,谁也不敢保证未来。
5月,天气一天天炎热起来,安县又进了一个全新的局面。李丁山正式调任市委任市委秘书长,邱绪峰顺利接任书记一职,夏想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常务副县长,然而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接任县长一职的并不是盛大,而是梅晓琳!
盛大调任宝市义县任县长,临走时,夏想握着他的手说道:“盛县长,一路保重。曹伯伯是宝市市委书记,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他,相信他会在允许的范围之内,帮你一把。”
盛大对于离开安县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能远离夏想的阴影,他到义县当县长,也能舒坦不少。忧的是,突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书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搭班子?不过有了夏想的一句话,他心里多少有了点底,又对夏想多了几分感激。
因为梅晓琳转任县长而空出来的副书记一职,直接由省委组织部从异地交流过来一人,他来自坝县,一直在坝县担任副书记一职,而且夏想还认识他——。
,沈复明担任章程市委书记时的秘书,被沈复明外放到坝县当副书记。李丁山走后,石堡垒接任书记,还是副书记。直至现在,他一直在副书记的位置上干了几年,不上不下,颇有点前途渺茫的迹象。
不过联想到沈复明被判刑,身为他的前秘书,就算没有被牵涉在内,在政治上肯定多少要受到一定的影响。从他一直担任副书记,调到安县来,还是副书记就可以看出,他的仕途之路并不平坦。
甚至可以说,前景黯淡。
到安县上任之后,再次和夏想相遇,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当时在坝县夏想不过是一个副科级干部,现在倒好,和他成了平级的常务副县长,而且他和夏想更无法相比的是,他后台已倒,想要再进一步,除非机缘巧合。而夏想26岁就是常务副县长,明显再过一两年就可以接任县长,当上政斧一把手,此后就会一路顺水顺风,仕途畅通。
人和人真是无法相比,暗自感叹,和夏想握手时,努力表现出平静和淡淡的惊喜:“夏县长,今曰再见,你已经是大权在握的常务副县长,真是可喜可贺。”
夏想也看出了的言不由衷,他对没什么好感,但也谈不上厌恶,只是淡淡地说道:“欢迎张书记来到安县工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有时间我尽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饭。”
夏想的反应也在的意料之中,不冷不热,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笑着应付几句,就看着夏想和邱绪峰还有梅晓琳一起,有说有笑地朝外走去,不由心中产生一阵无奈。安县的小圈子已经形成,他这个副书记来后,不被架空才怪。
并不知道他的结论下得过于早了一些,邱绪峰之所以和夏想、梅晓琳一起,是因为接受了齐亚南之约,前往县委招待所参加改造后的县委招待所正式落成的仪式。三个人好象都无意中疏漏了一样,反正无人主动提出邀请张书记一同参观。
当然梅晓琳可能是真的没有考虑到,至于夏想和邱绪峰,恐怕就是一种选择姓遗忘了。
邱绪峰对的到来持不置可否的态度,如今他升任了县委书记,希望能在任期内再将安县的经济提高一个台阶,也好顺利地迈过由正处到副厅的门槛。
处级干部是国内最庞大的干部群体,但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处级干部,最终会卡死在升到副厅的门槛上。可以说,由处级升到副厅,意味着仕途之中另一扇大门的打开。
而副厅,才算半只脚跨入了高干的行列。
由处级升到副厅之难,只有身在其位之人,才能体会其中不足为外人道的艰辛。
不过邱绪峰也多少了解一点夏想和之间的不愉快,也动过要拉拢的念头。但一想到他是沈复明的前秘书,他就非常明智地熄灭了这个念头。只凭沈复明秘书这一点,想要有什么前途,除非有奇迹出现。
夏想和邱绪峰所想略有不同的是,能不受沈复明牵连,而还在副书记的位置上不倒,也足以证明他的个人能力。仔细一想,他也觉得也有过人之处,不可小瞧。
一行三人到了完全整改完毕的县委招待所,看到焕然一新的大院和主楼,以及经过培训又重新上岗的服务员,感觉如同走进了三星级宾馆。
齐氏集团不愧为燕市酒店业的老大,果然在酒店经营方面有独到的地方。
齐亚南亲自出来迎接三人,一番寒喧过后,由邱绪峰剪彩并发表讲话,走足了过场,也走完了形势,最后自然是皆大欢喜。
随后邱绪峰兴趣大增,又提出到三石风景和度假村走一走,梅晓琳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提出要回去休息一下,邱绪峰心中不快,又不好说什么,只好点头同意。
夏想看了出来,梅晓琳不愿意过多地和邱绪峰接触,但也没办法,一个书记一个县长,不可避免地要常打交道。不过梅晓琳就是梅晓琳,还是不太会演戏,心中不愿意,脸上就流露出了不耐烦。走了也好,省得她说出什么不愉快的话来。但基本上普天之下,书记和县长就没有几个没有矛盾和冲突的,想想也就释然了。
夏想就陪邱绪峰又视察了三石风景区和度假村。
因为天气转暖,旅游开始升温,所以邱绪峰十分关心景区的扩建和度假村的进展。夏想正好也存了同样的心思,毕竟两个项目他都付出不少心血。
景点的扩建已经进入了尾声,基本上是一些扫尾的工作,工程量已经很小了。经过扩建的景区,比以前大了三分之一有余,游客比同期增加一倍以上,接待能力也能保证。
度假村已经完工大半,一期工程已经可以入驻,不过销售没有达到预期。倒是开辟的可以自己修建别墅或农家小院的自建地皮销售火暴,比夏想预期得还要好上不少。看来,燕市也不乏追求新生活新休闲的有钱人士,对田园生活向往的人,还真是为数不少。
不过对于度假村的销售,夏想也是微微有点头疼,也想多想点办法促进销售。现在暂时还没有想出好办法,抽时间要和沈立春好好协商一下。但就算没有达到夏想自己的预期,也比沈立春的设想好了许多,所以沈立春反而并不着急。
转眼间到了5月下旬,燕省的平静再一次被打破,从京城传来消息,武沛勇被正式批捕。
随即燕省省委召开会议,免去了武沛勇建设厅党组书记、厅长职务。
一周后,中纪委宣传开除武沛勇党籍,燕省省政斧宣布开除其公职。
此时,距离武沛勇被双规才仅仅过了不到半年。一般厅级干部从双规到批捕,再到宣判,差不多要有一到三年的时间,京城动作如此之快,看来也是对燕省局面僵局的大为不满。
6月,迟迟没有决定的省长人选终于尘埃落定,常务副省长范睿恒任省委副书记、代省长,同时,马万正为常务副省长,如果说以上两条消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的话,紧接着一项任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中组部宣布,经中央批准,省委农工部部长宋朝度同志任燕省省委委员、常委,提名为副省长……平衡,中央的任命再一次体现了中层靠中庸、上层靠平衡的政治考量。
消息传出,不知道内情的人大吃一惊,知道内情的人,有人欣慰,有人咬牙切齿。
咬牙切齿的人当然是高成松。
不过他在得知了武沛勇有可能被判处死刑之后,也就没有了任何想法。现在的他也知道曰子不多了,自从高建远失踪之后,他就知道,上面早晚要对他动手。
高成松还是对夏想无比痛恨,虽然上一次森林公园的见面,夏想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但他始终认为,如果没有夏想在背后的推波助澜,他不会倒台,高建远也不会被抓,归根结底,全是因为夏想的暗算。
还有宋朝度的阴谋。
高成松始终不愿意承认的是,他倒台的原因是因为他自己做人和做官的双重失败,他把一切责任归咎为夏想和宋朝度对他的双重打击——然而高成松的执迷不悟改变不了他的命运。
6月底,中央宣布,因为身体原因,高成松同志不再担任燕省人大常委会主任一职,提名叶石生同志为人大常委会主任。
许多政治敏感的人都知道,失去了最后一道光环的高成松,即将迎来对他的清算!
一周后,武沛勇一审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高成松听到后,仰天长叹:“刑不上大夫,刑不上大夫!想拿我开刀,我曾经是省委书记,我曾经是省人大主任!”
不久,一直没有消息的高建远在京城被正式批捕,罪名是涉嫌转移、窝藏赃物和侵吞国家财产,与此同时,接到中纪委通知的省纪委,开始对高建远在燕省的资产进行清查,所有和他有过经济往来的人员,都要一一排查。
高成松听到高建远被逮捕的消息之后,当场气晕过去。半响之后被抢救过来,气得顿足捶胸,呼天喊地,大骂:“夏想,你就是一个恶魔,你害我全家,你害我儿子,我,我与你势不两立!”
可惜的是,如今没有任何职务在身的高成松,除能了享受高干病房的待遇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人到他的病房之中探望。看到周围空荡荡的房间,想起以前人前人后的风光,他心中莫名地生起一种悲凉,人走茶凉,要不是夏想和宋朝度,他怎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只是他现在有心无力,再也不能拿夏想和宋朝度怎么样了,而且宋朝度还当上了常委、副省长,可谓春风得意。
不过……高成松不无恶毒地想,宋朝度得了实惠,重新复出,夏想却什么好处也没有得到,而且还让叶石生白得了天大的便宜,捡了一个省委书记来当,恐怕叶石生不但不会念夏想的好,也许还会对他心生提防!
对,不能让夏想好过了,想办法也让他尝尝苦头才好,在叶石生心中,埋下一根钉子。
高成松想通之后,拿起电话打给了叶石生。
正在办公室研究一份中央文件的叶石生,对突然接到高成松的电话大感意外。如果不是现在风声正紧,他身为省委书记,说什么也要做做样子去医院看望一下高成松。但眼下的形势大家都心知肚明,躲还不躲不及,谁会惹祸上身去看高成松,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