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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工方翻供,不但推翻了对梅晓琳的指控,还全盘否定先前对他的全部指责,声称在晨东大桥的倒塌事故之中,他只负次要责任,主要责任方是湘省道桥。
具体到个人,是唐加少!
局势,顿时变得扑朔迷离了。
陈工方的翻供,顿时在纪委内部引发了轩然大波,林华建一改以往的镇静和胸有成竹,勃然大怒,不但呵斥了秘书,还批评了几个办事人员。
陈工方刚刚移交到李从东手中就翻供了,太蹊跷了,林华建就绕过夏想,直接向叶天南汇报。
“叶书记,太过分了,摆明是欺负人。”林华建终于露出了焦急的一面。
叶天南却不慌不忙,一边手拿剪刀,左看右看地修剪盆景,一边呵呵地笑道,“华建,我早先告诉你不要小瞧夏想,你偏不听,现在知道夏想翻云覆雨的手腕了吧?”
林华建并不服气:“他是胡闹台!”
“你还别不服气。”叶天南老神在在,擦了擦手,“你当时摆了夏想一道,利用他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一举拿掉了陈工方,本来就犯了大忌,现在他反手还你一道,也很正常。官场之上,不就是你来我往的过招?所以,你也别说他是胡闹台,因为一开始你就胡闹台了。”
林华建还是不肯低头:“夏想的手法太生硬了,翻供的伎俩也太拙劣了。”
叶天南微微有点不快:“什么叫拙劣?政治手法没有高下,只要目的达到了,谁管你是什么手腕?再说陈工方的事情,本来就是一场闹剧,陈工方是主演,但谁是导演他就听谁的话。”
叶天南似乎永远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慌乱的姿态,他的镇静和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也确实让林华建佩服。不佩服不行,叶天南才49岁,49岁的省委副书记,下一步绝对可以扶正,更何况他又是总理最欣赏的爱将之一。
只是不知何故,本来湘省的局势还算平稳,差不多等郑盛调走之后,叶天南就能顺利扶正了,但夏想一来,似乎平空增加了许多变数。
“叶书记,陈工方的为人不太可靠,是一个墙头草,现在他反咬一口,恐怕会很麻烦。”林华建说到了关键点上,“还有唐加少也落到了市局的手中,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叶天南修剪完盆景之后,洗了洗手,又不慌不忙地擦了干净,摇头一笑:“你错了,华建,陈工方和唐加少都不是麻烦。陈工方不足为虑,他再胡乱咬人,也没有证据在手。唐加少不会乱说,而且也由不得他乱说,只有沈河阳才是最大的隐患。”
林华建猛然打了个激灵,转念一想,果然如此,他就非常佩服叶天南准确而犀利的眼光。早年湘省上马省内一条高速公路时,湘省道桥就是从沈河阳手中承接了一个100多亿的大工程。
100多亿,稍微抬抬手,里面就有20亿以上的猫腻和漏洞。作为当时的主管领导,沈河阳亲自参预了招投标的全部过程。
林华建更清楚的是,沈河阳和湘省道桥关系之密切,远超外界想象。
到底还是叶天南眼光长远,林华建不服不行,要不怎么叶天南就是省委副书记,而他才是省纪委副书记?
“你通知一下胡定和恒易,晚上,老地点,8点半。”叶天南随手拿起一支笔,在文件上开始指指点点。
熟悉叶天南习惯的林华建知道,叶书记一旦批阅文件,就是表示谈话已经结束了,请自便。
离开叶天南的办公室,林华建先是通知了胡定和杨恒易,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亲自打电话请游华过来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和游华的会面大概持续了十几分钟,林华建又和省纪委的几名关系密切的常委进行了面对面的会谈,表面是谈加强党风建设的工作,实际上是在暗示在事关陈工方和沈河阳的审讯上,都要多留几个心眼,多注意一些动向。
众人自然心领神会,一再表示要紧跟林书记的脚步。
……市局对唐加少的审讯,陷入了僵局。
唐加少承认酒后失德殴打了严小时,诚恳认错并且愿意承担一切损失,但拒不承认他非礼严小时的事实,对严小时指控他试图强歼矢口否认。
人身伤害和强歼未遂的定姓差距不小,人身伤害的话,以严小时所受的伤情来判断,还不足以判刑。如果是强歼未遂,就完全可以判刑了。
唐加少拒不承认,严小时又不肯出面作证,现场又没有目击证人,案情没有取得较大的进展。陈习明将情况逐级汇报之后,梅晓琳和古建轩一合计,再联想到省国资委迄今未至没有对唐加少打人一案发表任何声明,就知道事情难办了。
因为唐加少现在既是党员,又是正处级国企领导,对他不能采取必要的措施,还必须以礼相待,市局其实接手的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不过与此同时,纪委对沈河阳的审理,取得了部分进展。
纪委之所以双规沈河阳,倒不是掌握了沈河阳收受大量贿赂的证据,而是沈河阳的妻子挪用高速公路管理局的资金投资股票和基金,赔得血本无归,纪委由此掌握了大量翔实的证据,沈河阳协助妻子挪用公款的事实确凿,纪委以严重违纪为由,将其双规。
沈河阳倒也识时务,很光棍地承认了大量挪用公款的事实,但对于他和湘省道桥之间的经济来往,以及其他方面的问题,要么只字不提,要么避而不谈,反正嘴很硬,态度很坚定,摆出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负责主审沈河阳案件的商江就知道,沈河阳知道在劫难逃了,索姓破罐子破摔,纪委也不能拿他怎样。反正已经没有前途了,何必再多咬一口不落好?还不如一人死扛,或许还能捞一些额外的支持。
好在商江也是久经战场了,而且他手中也有部分证据指向沈河阳和湘省道桥,他手段多的是,不信还撬不开沈河阳的嘴?商江就暗下决心,想玩,好,就陪你好好玩玩,不打不骂,但照样能玩得你生不如死,心理崩溃!
……对于陈工方、唐加少和沈河阳三个案件的进展,夏想自然了然于胸,更清楚三个案子看似读力,其实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都有一个共同的落脚点——湘省道桥。
当然,夏想也清楚的一点是,三个案子都不好破,因为在双方对峙阶段的时候,除非纪委掌握了一招致敌的证据,否则想快刀斩乱麻,对不起,刀没那么快,而且还有人会拖你的胳膊,不让你的刀落下去。
陈工方的案子其实现在就可以结案,直接就以陈工方贪污受贿、生活作风糜烂为由,最后将他开除党籍,再移交到司法机关,判个十年八年就会完事。但现在不能结,因为陈工方和湘省道桥之间有联系的纽带,就是晨东大桥。
唐加少的案件也是一个关键点,对他,夏想还带了私人感情,心中十分痛恨,恨不得打残他的狗腿,但现阶段还必须让他人模狗样地活蹦乱跳,因为他还有大用。
对于唐加少死不认罪,夏想也早就预料,从唐加少主动自首的一刻起,他就知道恐怕唐加少打人案,最后的结果不会太满意。因为单单是一个打人,还真不能拿湘省道桥的老总如何,何况他的背后还有众多的势力?
打狗还要看主人!
不过唐加少就算逃过一难,夏想也不会放过他,总有他好受的一天!
再说到沈河阳身上……其实说白了,沈河阳才是三人之中最大的一条鱼,陈工方反咬唐加少一口,只能让唐加少痛得跳脚,但如果沈河阳开口了,一口就能咬得唐加少致命。
不过沈河阳为人冷静,善于谋划,让他开口,很难。
好在夏想有信心,也有时间,现在的证据足够将沈河阳双规并且一棍子打死,既然他是必死之人,就好好陪他玩玩,一个月不行,两个月!两个月不行,三个月,总有他心理崩溃的一天!
三处同时下手,似乎声势浩大,反击之力非常有力度,但夏想知道,变数很大,说不定会全盘崩溃,最终只拿住几个小鱼小虾。
到了现在的层次,政治斗争,必须考虑长久了,而且目光还不时地要向北仰望,要时刻关注京城方向的动向,不能仅局限于湘省的一亩三分地,否则,在湘省闹得再热闹,得不到京城方面的支持,也是在做无用功。
三天后,因为案情暂时没有进一步进展,唐加少被保释出来。
唐加少保释的当天下午,就到湘省道桥上班,旨在向外界宣告他的地位稳固,安然无事,他还是湘省道桥的头号人物。
原先许多关于唐加少的议论,随着唐加少在湘省道桥的露面,并且重新布置和装修办公室的举动,而烟消云散,许多人私下都说,唐总果然后台强硬。
不料唐加少屁股还没有坐稳,第二天一早,他刚到办公室,等候他的就是两名纪委人员亲自上门,态度客气但却是一脸不容置疑的表情,请他到纪委喝茶,接受问话!
唐加少气急败坏,但纪委有请,又必须听命,他就知道,夏想,远没有放过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