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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吊瓶,用笔记本写了一点。今天就这些了,抱歉。先容老鱼休息一天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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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安在涛下楼的时候,冷梅也正好出门。“早啊。”冷梅笑着招呼道。
安在涛点了点头,笑了笑,“冷书记也早。”
见他一口一个“冷书记”,始终不肯流露出跟她有所亲密的态度,冷梅心里微微有些不太舒服。她扫了安在涛一眼,低低道,“今晚一起吃饭吧?我昨天买了排骨还放在冰箱里还没做……”
其实冷梅是昨天买了排骨准备跟安在涛一起用餐,但安在涛却晚上没有回来吃饭,让她兴味索然就也草草吃了一碗面条就作罢。
安在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并肩出了楼洞,外面,安在涛的司机黄韬与冷梅的司机大老李正在面对面站着抽烟,见到两个领导一起出来,就赶紧掐灭了烟头,恭谨地各自为自己的领导打开了车门。
两人上了车,安在涛的车在前,冷梅的车在后,一前一后出了小区的大门。却开始分道扬镳。冷梅有些奇怪地往后瞥了一眼,“安县长的车怎么往后面跑了?难道他今天不去上班吗?”
司机大老李笑了笑,“冷书记,我听老黄说,安县长要先去马主任家里接上马主任,然后再去县府上班。”
冷梅眉梢一扬,心里分明就产生了一些异样的情绪,她低低道,“马晓燕?马晓燕已经开始上班了?”
“嗯,听说是的。县府那边的人说,是安县长要求的,说是县府办的工作太忙,暂时呢,先让马主任上半天班,在机关上呆一上午,然后下午就回家休息了……”大老李一边开车一边说着他刚刚从黄韬那里打探来的消息,“马主任救了安县长一命……安县长肯定是觉得马主任身体还没有养好,就临时让车去接她上班吧。”
冷梅哦了一声,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作为一个堂堂的县长,如果没有马晓燕舍身相救的这一“故事”在,安在涛去接自己的女下属上班,肯定会引起某种非议的。但是现在不同,一来马晓燕是奉命带病工作精神可嘉,二来对安在涛有恩,安在涛对她表现得稍稍“关心”一下,也属于人之常情。
再说了,这事儿肯定也不会外传。会控制在一个很小很小的范围之内。
但冷梅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妥”,但具体“不妥”在什么地方,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一想起安在涛亲自去接马晓燕上班,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安在涛的车直接开进了马晓燕家居住的楼下,马晓燕正盈盈站在楼下等着。见安在涛的车过来,她笑吟吟地就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位置上,然后车就飞驰离去。
马晓燕的嫂子苑青霞从阳台上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回头来艳羡地冲着自己的婆婆道,“妈,咱们家晓燕我看是因祸得福了,安县长亲自带车来接她上班呀……啧啧,晓燕真是有福气,俺就只能骑自行车上班,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马晓燕的妈妈瞪了自己的儿媳妇一眼,嗔道,“你这孩子,咋老是这么多怪话,你可别出去乱说!人家安县长是考虑到晓燕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养好,这才照顾她一些……”
苑青霞嘻嘻一笑。“好了,俺不说了还不行?妈,俺上班去了。”
说完,苑青霞也抓起自己的包包,推门出去准备上班去了。两口子并不太常住婆婆家,但这一段时间因为马晓燕需要人照顾,两口子才又搬了回来。
在县府机关大院门口放下马晓燕,安在涛坐车直接就去了归宁酒业公司。今天上午,他要代表县政府参加归宁酒业公司与古兰春集团公司代表的谈判。这已经是第N次谈判了,如果在股权设置的问题上再谈不拢,恐怕以后就没得谈了。谈判破裂,投资化为泡影。
李杰带着归宁酒业公司领导班子的全体成员,已经等候在大门口。安在涛下了车,一边跟李杰等人握手寒暄,一边发现归宁酒业公司如今似乎有了一些细节性的变化。譬如大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不知道在啥时候给弄走了,公司大院内外也变得非常干净整洁。
安在涛知道,这应该是李杰到任后的“整顿”使然,心里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就大步走进了归宁酒业公司的办公楼,在李杰几个企业领导的陪同下一路直奔会议室。
会议室里,古兰春集团的代表早已等候在里面。这一次来归宁洽谈投资事宜,古兰春公司方面来了一个副总王悦带队,一共来了四个人。
古兰春集团是国有中型(二)企业(正县级企业)改制而成,是国有控股企业集团。王悦也是当地组织部任命管理的副处级干部。再加上人家是投资商,心底本就颇有几分底气。所以,王悦见了安在涛,根本没有太过恭谨的态度,只是站起身来主动上前去跟安在涛握了握手。
“安县长。这位就是古兰春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王悦同志。”李杰介绍道。
安在涛呵呵一笑,“王总,欢迎啊。贵公司来归宁投资,我作为地主,早就该过来跟王总见见了。抱歉抱歉,最近县里工作实在是太忙!”
虽然同为处级干部,只有半级之差,但一个是县长,一个是企业副总,这中间的差距却是大了。安在涛面上虽然客气,但神色间却还是保持应有的矜持。
“久仰安县长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俊彦!”王悦嘿嘿笑着,紧紧地跟安在涛握着手,又一一给安在涛介绍了古兰春集团谈判代表团的其他成员,无非是古兰春集团总部企管、财务方面的一些中层管理人员。
……
……
安在涛坐在会议桌的中间位置,默然不语,静静地听着双方针锋相对的谈判交锋。听了半个多小时,他也基本上弄清楚了古兰春集团方面的态度:他们坚持的三个原则非常坚定,没有一丝放弃的可能——坚持新公司的董事长必须由古兰春集团派出、董事会成员里必须由古兰春集团占多数席位、新公司的财务总监必须由古兰春方面委派。
决策权,财权,股权,都由古兰春方面来把握。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古兰春集团公司高层的集体决议。并非是王悦个人的意见。
如果按照古兰春集团方面的“原则”,答应了他们的这三个条件,新公司就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古兰春集团的子公司,而千亩酒业基地就异化成为古兰春集团在归宁县及其周边区域的生产加工基地。他们的这个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明。
不要说县里不会接受,就算是归宁酒业方面也接受不了。归宁酒业在千亩酒业基地项目上投入巨大,不仅欠下巨额的银行贷款,还将数年来的企业积累资金全部甩了进去……如此种种,岂不是白白辛苦一场为别人做了嫁衣?
但不答应古兰春集团的这三个条件,人家就不会同意投资,这一次的合作就要流产。而此时的归宁酒业。已经没有财力再继续维持千亩酒业基地的建设和运转了,一旦这个项目功亏一篑,前期的投入就全部血本无归打了水漂。
单单是接踵而至的银行追债,就足以压垮才刚刚缓过一口气的归宁酒业公司了。而很显然,古兰春集团就是看准了归宁酒业的这一道软肋,态度才会这么强硬。
李杰左右为难,心烦意乱。他坐在那里,与参与谈判的归宁酒业的一个副总刘昌质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苦笑了一声,“我说王总,你们这是在逼我们上吊哟!这个工程,我们公司前期投入巨大,前前后后已经有近2个亿了,折算成资产的话,也理应由我们公司控大股!”
王悦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安在涛,见安在涛神色平静,没有发言的任何迹象,就笑了笑,“李总,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这个项目之所以投资这么大,根子在于你们的投资不规范,就整个项目本身而言,你们的工程设计很不合理,造成了太大的无谓的资金浪费……如果是我们来运作的话,这个项目的前期投入起码可以降低三成!”
“当然了,这是过去的事情了,已经形成了既定事实,咱们都没有办法改变了。我们两家之所以能够坐下来谈判,我认为目的都是一致的,将这个项目盘活,避免更大的浪费……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很明白,我们来归宁投资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而我们公司方面之所以坚持要控股,主要是出于决策经营管理方面的考虑!说白了吧,我们公司总部认为,归宁酒业的管理模式相对比较落后,如果新公司继续交由你们来负责主导。前景堪忧啊!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这一个多亿的投资岂不是打了水漂?”
王悦说话很不客气,尽管他说的是某种事实,与古兰春集团相比,归宁酒业在管理模式和管理文化方面都要落后得多,但被人家当面说到“痛处”上,李杰等公司领导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极其难看。
其实,古兰春集团方面,王悦等人的耐心也几乎要消耗殆尽,所以说话也就不怎么客气了。这一次的谈判,是最后一次了。昨晚,王悦已经跟总部一把手通过电话,达成了共识,如果归宁酒业方面再不让步,他们就立刻打道回府,毫不犹豫地取消这一个投资计划。
“李总,请恕我直言,与其让这个项目成为半拉子工程,你们的投入血本无归,何如你们再退一步?我们相信,在我们古兰春集团先进的管理模式运作下,新公司将来的发展前景还是非常看好的!到了那个时候,贵公司只是坐享其成,还有啥不知足的?”王悦缓缓说着,做着最后的努力,“董事会7名董事,我公司占4席,贵公司占3席,董事长由我公司委派,副董事长由贵公司委派,总经理由贵公司高管担任,甚至整个经营班子里你们的人都可以占多数,但财务总监却要由我公司派人出任……个人认为,这已经是比较合理的方案了,我们已经表示出足够的诚意——”
李杰心里叹了口气,这算屁的诚意?你们控股你们说了算,再加上又控制住了财务权力,我们派出去的总经理还不就是一个陪衬?
他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望了望安在涛。
咳咳!
安在涛干咳了两声,笑了笑,“王总,按理,这是你们两个企业间的谈判,我这个做父母官的不好参与。但是呢,我也想提一提个人意见,呵呵,仅仅是个人意见,不代表归宁县政府,只代表我个人。”
王悦心道,无论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们也有一定之规。他笑道,“安县长请讲,我们洗耳恭听。”
“呵呵,王总,我也看出来了,贵公司方面的态度是非常坚决的,坚持要控股。而既然是控股的话,按照一般常规和相关法律法规,董事长肯定是由贵公司方面委派的了。”安在涛掏出烟来,李杰赶紧替他点上。
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安在涛又笑了笑,“必须要承认,贵公司的管理模式和管理文化比归宁酒业公司要先进很多,你们是知名大公司,品牌影响力和市场份额都比归宁酒业强不少,这是事实,谁也否认不了!”
“但是涉及到这个股权设置的问题呢,我个人认为,你们双方能不能各退一步?”
王悦眉梢一跳,淡淡道,“这个,怎么退呢?安县长,实不相瞒,在我来之前,我们公司就形成了董事会决议,新公司必须由我们来控股,这是我们投资的一个前提,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安在涛摆了摆手,“王总先听我把话说话嘛!”
“我认为呢——举个例子来说,贵公司可以占总股本的47%,而归宁酒业则比贵公司持股略低,占总股本的45%,而剩余的8%股权怎么处置呢?可以借鉴一下其他地方的职工持股嘛!”
“归宁酒业集团公司工会负责募集职工股本金,申报建立职工持股会,以工会社团组织名义参加公司工商登记,由职工持股会这个法人股东消化了这8%的股权……这样一来,吸收进了一个职工法人股东,你们也同样实现了相对控股嘛!公司只承认职工持股会的股东资格,不承认持股职工的股东资格,持股职工行使股东权利和履行股东义务都必须通过职工持股会来进行。而职工持股会又不直接参与决策管理,这新公司不还是由你们说了算?”
安在涛朗声一笑。
王悦嘴角抽动了一下,神色一阵变幻,微微有些心动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古兰春集团方面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一次投资的。因为这一次的投资对于古兰春方面也是意义重大,不仅实现了对外资本扩张,还通过异地投资达到了进一步拓展东山省市场的目的。
说到底,他们看中的不是归宁酒业公司这个项目,而是东山省的这个广阔的市场。
安在涛所说的“职工持股会”,他怎么能不知道?他们公司所属的一些个合资公司里,有一家就是采用了这种形式。
职工持股会是特殊历史时期的产物,它是伴随着国内国企产权制度改革而产生的。从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一些企业在尝试股份制改革,就是实行“内部职工股”,允许设立或者由国有企业改制成为内部职工持股的定向募集股份有限公司。不过,在实行中,由于缺少必要的法律法规对其规范,尤其当时公司法还没有颁布,造成超范围、超比例发行内部职工股,有的以法人名义购买股份后分发给个人,有的在报纸上公开发布招股说明书在全国范围内招股,一些地方还出现了内部职工股权证的非法交易。这种情况就是所谓的“内部股公众化,法人股个人化”,这往往成为滋生腐败的源头。因此,1993年、1994年国务院和国家体改委两次发文,要求“立即停止内部职工股的审批和发行”。
实践表明,初期试点的内部职工持股改革并没有加强公司员工的凝聚力、对公司利益的认同感,实现劳动和资本的有机结合。并且,内部职工股的发行、登记和管理客观上也需要专门的组织负责。而公司法规定有限公司股东人数的上限,也增加了有限公司内部职工持股的难度。因此,职工持股会才应运而生。
王悦沉吟起来。
职工持股会,职工从哪里来?说到底还不是归宁酒业的人!
李杰微微有些兴奋地转头望着安在涛,心中颇有几分感慨,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么开阔的视野呢?这个折中之策,自己怎么就想不到?
有了职工持股会参与进去,虽然还是由古兰春集团控股,董事长也是他们委派,但职工持股会法人所持股权和归宁酒业企业法人所持股权相加,还是大于了古兰春集团的股权,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变相确保了归宁酒业对新公司的话语权、掌控力。
安在涛笑了笑,并没有给王悦太多的时间去斟酌,又朗声道,“董事长仍旧是贵公司委派,副董事长由归宁酒业委派,但是能不能三年一个轮换?轮流坐庄嘛!这样也能避免决策失误。而财务总监,也可以由贵公司委派,这没有问题。但是董事会的成员名额分配方面,能不能缩减为8人,贵方4人,归宁酒业3人,职工持股会委派一个代表充任职工董事如何?……我看,这些都可以写进合作协议中去嘛!”
“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设想和建议,能不能采纳,在具体的股权分配细节上,还需要你们两家企业自行决策。呵呵。”安在涛笑吟吟地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不过,他虽然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却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古兰春集团就一定会接受。
而且,作为一个重生者,他深知职工持股会这种形式只是权宜之计,因为缺乏法律有效的规范,因为会给上市造成一定的障碍,日后会逐步被政策所取消和禁止,职工股权会向战略投资者和投资自然人集中。
但在目前,在古兰春集团与归宁酒业陷入股权之争面临谈判破裂的当口,这个法子其实却很实用。至于将来,再慢慢解决这个问题。或者是吸引来有实力的战略投资者,或者干脆由归宁酒业公司回购了这部分股权,都是可以的。
当然,他这样想,人家古兰春方面也会这样想——将来也会有回购这部分股权的可能。
安在涛微笑着,李杰等人目光炯炯地盯着王悦。安在涛提出来的建议,虽然只是一个“个人建议”,但领导怎么会乱表态?这其实也代表了县里的态度,他们就只有接受的份。况且,这说穿了还是对于归宁酒业大大有利。
王悦沉吟良久,才笑道,“安县长的建议,我个人感觉很好。李总,贵公司方面认为如何?”
李杰笑道,“我们完全赞同,这的确是一个好法子,王总,我们双方各退一步……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互利双赢嘛!”
王悦哦了一声,扭头望着安在涛,“安县长,这个事儿呢我做不了主,我需要请示总部。如果总部同意这个方案,我们会与归宁酒业方面进行进一步细节性的磋商,您看这样成不成?”
安在涛哈哈一笑,起身来走过去跟王悦等人握了握手,“好了,我上午还有个会,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谈,继续谈!”
……
……
安在涛离开归宁酒业公司,就去了县委机关那边,跟冷梅说了说这事儿。
冷梅皱了皱眉,“职工持股会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在法律和政策上一定要把握准,不要到时候出了问题。再者,古兰春集团方面能认可这个吗?”
安在涛耸了耸肩膀,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我不知道哟。说实话,我也没有多少把握。但是,总得试一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