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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6日即大年初六深夜。一个小偷光顾了房山紫荆苑小区。之后,在火车站候车室门口,派出所的联防队员发现其人鬼鬼祟祟就将之擒获。
小偷被抓后,当场供认当夜在紫荆苑小区窃得三户人家,其中两家空手而归。而派出所方面震惊地发现,小偷此次行窃所得数额惊人:竟然有60多万元!
在随后的审讯中,派出所更是发现,小偷行窃的对象是房山市建委主任孙正军,现金是从孙家的书房里窃得。因为得了这么一笔巨款,连夜准备坐火车离开房山,表现得有些慌张,才在联防队员眼里落了马脚。
派出所不敢怠慢。立即汇报给了房山市局,然后市局领导又跟市里相关领导做了汇报,但这事儿却就被压了下来。
但是,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真正压得住呢?第二天,市建委主任家里被小偷偷了60万现金的小道消息就开始在房山上下飞速传播着。
如果仅仅是民间的小道消息传播那也没有什么,老百姓口口相传,传一阵子也就烟消云散了,可这偏偏被消息灵通的东山晚报记者给捅了出来,旋即引起轩然大*,舆论一片质疑之声。
“一起意外破获的盗窃案。却因受害人的特殊身份和涉案现金,至今仍是房山市居民的饭后谈资。大年初六凌晨,1名“梁上君子”光顾了房山市紫荆苑小区房山市建委主任孙正军的家。蹊跷的是,抓捕归案的犯罪嫌疑人称,共盗得现金60余万元,警方却表示不清楚有多少钱被偷。记者日前赴房山求证此事。”
“2月7日下午3点,在房山市公安局政工科,一男民警表示,建委主任孙正军家被偷确有其事,但‘我们也不知道被偷了多少现金’。随后,该民警到其他办公室请示有关领导。几分钟后,手拿记者工作证的男民警回到办公室:‘具体案情我们不能说,你们先去宣传部吧。’”
“我们没听说过这回事,你们从哪儿获得的消息?”记者去到房山市委宣传部后,外宣办工作人毛莉满脸惊讶。历经一番请示后说:“事关领导干部,我们也无法协调。”
“下午4点半,记者来到房山市纪委。接待记者的办公室工作人员张某告诉记者,目前,市纪委还没有接到与孙正军有关的任何群众举报,领导也没让立案调查……”
……
……
安在涛是在2月9日返回房山的路上读到东山晚报上的这篇报道的,报纸还是早上出发时候,他顺手从夏家带的,准备在路上消磨时间。
夏晓雪因为工作太忙,这一趟出来探亲,她已经离开燕京半个多月,公司那边一天好几个电话催她回京。无奈何,夏晓雪只能带着助理和两个保镖从蓝烟市直接乘飞机飞往津城。然后从津城转机回燕京。
至于季梦洁,她已经答应下来,准备立即辞职搞定所有手续,出了正月十五就去燕京跟安夏集团公司签合同,正式走马上任为安夏集团执行总裁兼国内公司总裁,年薪40万。
当然,在正式为安夏集团公司工作之前,季梦洁需要先去房山,给安在涛当一段时间的“工作顾问”,这是夏晓雪跟季梦洁私底下商量好的事情。
作为“交换条件”,夏晓雪央求自己老爹在季梦洁父亲季德鲁工作的问题上“上上心”。既然夏天农答应下来,那么,季德鲁去政协的事情肯定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至于能不能日后再升半格,那就要看季梦洁与夏晓雪的相处了。
安在涛独自一人从蓝烟坐车回房山,两辆黑色的奔驰车还是由夏晓雪公司的两个司机开着,其中一辆会给安在涛留在房山,另一辆两人一直开回燕京去。
“建委主任家中被盗60多万现金就是一封举报信!”
这是东山晚报的评论版上头条评论的黑色醒目标题,这篇署名于“东山刀客”的评论文章言辞犀利地指出,“这名干部家里为何会有这么多现金,是自己多年“合法收入”积攒下来的,还是其他家庭成员的正常理财收入?这些巨额现金为何不存银行。而要放在家里?希望房山市纪委能给公众一个合理的答案,还原大众的知情权……”
安在涛读完评论,不禁哑然一笑,心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凭工资收入,一个县处级干部怎么会有这么多钱?除了贪污受贿,再无别的渠道了。
他心里明白,不管市纪委查还是不查,孙正军都完了,最起码是仕途完结了。
孙正军其人,他还是认识的,在安在涛的印象中,孙正军年富力强精明强干,据说历史人文功底很深,文采很好,还能写一手毛笔字,在房山官场上有儒官之雅称。
赶到房山时,已经是中午12点多。安在涛打发走了夏晓雪派来的司机,自己开着车就往天行小区飞驰而去。他在这个小区里买了一套房子,如今他在市里工作,天天往归宁赶也不太现实。
刚刚打开防盗门,安在涛就闻到了一股清香。走进客厅,冷梅腰间扎着围裙,手里还端着两个盛满菜的盘子,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他,眼圈隐隐有些发红。
“你回来了……我做好了饭,过来吃饭吧。”
“嗯,好。”
安在涛匆匆走过去,默默地从冷梅的手里接过盘子,轻轻放在茶几上。然后就将冷梅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本来以为是一次寻常的别后重逢的拥抱,但安在涛却突然察觉自己怀里的冷梅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猛然低头,却发现她正伏在自己胸膛上哽咽起来。
冷梅是一个独立而坚强的女人,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软弱这个词早已跟她无缘。但见了安在涛之后,冷梅却再也止不住内心的委屈和情绪的复杂,竟然不由自主地就哭了出来。
安在涛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目光瞥处却是一惊,他一把抓起冷梅的手来,抹去她的羊毛衫袖子,低低道,“小梅,你的手腕怎么了?怎么手腕子都青紫了……”
……
……
安在涛面色阴沉,直直地盯住客厅墙壁上的挂钟,坐在沙发上良久不语。
他的眼前泛起张欣那张清秀地、文质彬彬的面孔,不住地放大又缩小……安在涛紧紧地咬了咬牙,眼中的厉芒一闪而逝。
表面上他很平静,但其实心底里已经怒火冲天。对于张欣,无论是在归宁的“冲突”,还是之后张欣恶意地针对他背后搞事,安在涛其实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在安在涛的心里,张欣虽然自命不凡但却还不够当他政治对手的资格。所以。张欣之前的种种“扑腾”,安在涛根本就不屑一顾懒得反击他。
但这一回,张欣却直接触怒了安在涛。所谓龙有逆鳞触之必怒,对于安在涛来说,他的女人就是他的逆鳞。面对冷梅,安在涛本来就心怀愧疚,他又怎能坐视她受别人的委屈?
张欣!!安在涛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似乎是想要彻底将这个名字和这个身影毁灭为灰烬,但他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和坦然。
冷梅温柔地依偎着他,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上,突然她柔声一笑。“在涛,还是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了……其实,他只要别来纠缠我就好,至于这个副市长,他想上就让他上吧,没啥了不起的。”
安在涛嘴角抽动了一下,“小梅,周乃庆已经确定要退居二线了吗?是去政协还是人大?”
“政协。”冷梅点了点头,“其实本来不会这么快的,但据说是因为要给张欣腾位子,所以就提前要退了。”
副市长周乃庆要退居二线,早就成为定局,这个消息早就不是秘密。之前,本来安在涛就是准备接周乃庆班的,后来才突然临时决定去了房山煤气当救火队员。
自己不上,安在涛就暗中活动跟张鹏远沟通了好几次,准备让冷梅上。冷梅上的话,各项条件其实比安在涛更充分,毕竟冷梅在正县处级的岗位上已经干了好几年,又有基层县委书记和县长的工作经历,现在是市政府秘书长,上位顺理成章无可厚非。
但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张欣。冷梅明白,张欣这么做,纯粹就是为了自己来的,为了跟自己抢这个副市长的位子,他甚至求他爷爷直接给省里某领导打了招呼。
冷梅也明白,张欣其实是想借这种手段来逼她答应他的求爱。但这个话她却没有敢跟安在涛挑明,生怕安在涛会生气。但她不说,安在涛又怎么会猜不出来?
“我下午去找张书记谈谈。”安在涛淡淡一笑,“小梅,你不要灰心,这事儿还早,咱凭什么放弃!”
“还是,张书记已经找我谈过话了——上面直接跟他打了招呼,让他托张欣起来,这事儿上已经定了……”冷梅轻轻一叹,“还是别费那劲了。其实我的心思也淡了。”
安在涛摇了摇头,突然又皱了皱眉,“小梅,你家里那位领导怎么也不给你说说话……”
见冷梅无奈苦笑着,安在涛心头猛然一跳:“小梅,给张欣说话的——不会是省委肖书记吧?”
冷梅摇摇头,眼神中透出一抹极其复杂的神采来,“不是肖书记,是——是你爸爸。”
“……”安在涛一怔,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想想也是,冷梅是省委麻副书记的亲戚,要想让麻副书记闭口不言,除了省委书记肖作年之外,也就只有即将上任省长的陈近南了。况且,这张欣家里是京中的权贵,麻副书记也是知情的。他甚至嘱咐过冷梅,不要跟张欣争抢这个位子,犯不上,她还年轻以后机会多的是。为了这么一个位子得罪京里的权贵,却是很不划算。
没有争到归宁市委书记,让李大年的儿子李南捡了漏,一直是张欣心里的创痛。
李大年是什么人,张欣心里很清楚,他当然不敢跟李大年的儿子争。但这不代表他不会跟别人争——如今有了一个副市长的位子出来,他当然是要死抓住不放手了。所谓的“报复冷梅”,只不过是他自己安慰自己的某种遮羞布罢了。
他会将这个机会让给冷梅吗?张欣恐怕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冷梅官场升迁的心思虽然也随着跟了安在涛之后,慢慢淡了,但万万没有想到,支持自己对手的幕后力量竟然是自己男人的父亲——对于冷梅来说,这种结果不仅是苦涩的,还是悲哀的。
当然,她知道这是一种“巧合”。陈近南并不知道她跟安在涛的关系——可问题是,这一辈子,他会知道自己跟安在涛之间的关系吗?这种关系会见得光吗?
冷梅一念及此,心里微微泛起一丝落寞。但她旋即看到了安在涛那张俊朗而飘逸、专注而深沉的面孔,心里的柔情涌动着,瞬间就将这一丝落寞驱赶而去。
“小梅,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的。”安在涛跪在沙发上,轻轻捧起冷梅吹弹可破的妩媚俏脸来,深深地、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她,目光清澈而坚决。
“嗯,我知道。”冷梅柔声点了点头,但眼角的两颗泪花儿却是悄然滚落下来。
……
……
下午…,安在涛开车悄悄将冷梅放在了市政府门口,看她进了办公楼,他才飞驰而去。回到房山煤气公司,不顾公司众人的汇报工作,他关紧办公室的门,就给刘彦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小彦,那个张欣家里的背景……”
听安在涛突然打听张欣的背景,刘彦立即反应过来,她有些担心地道,“涛,是不是你跟张欣不对付了?这人华而不实太过骄纵,你还是别跟他一般见识的好……嗯,他爷爷也是老红军,是开国的将军,还是我爷爷的老部下……你也别太担心了,他吓唬别人行,吓唬咱们——他们张家还是要差点。”
刘彦轻描淡写地说着,根本就没有拿张欣的背景当回事儿。
安在涛笑笑,自己也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阴森,“呵呵,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不能等人家骑到我脖子上了,我还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