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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冉的粉唇微启,想解释什么,却终究没开口。眼眸一黯,她大概也不想将林然的事情告诉他,既然没有关系了,这些事,也没必要再麻烦一个人撄。
“苏苏。”眼见两个人陷入了沉默,紫苓性子直接也不墨迹,站起身,提起挎包,“既然你身体不舒服,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沫冉知道紫苓为什么来,她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我没事。”沫冉清浅一笑,病号服衬得她眉眼格外温柔,“别担心。”
紫苓怔了一瞬,好看的眼眸有些发红,闭了闭眼,颔首。
有些话,紫苓知道她能懂。
裙角扫过她纤细的腿,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带上房门,顿了一会,还是离开了。
他们俩,总有些话还要说。
静谧,良久
两个人沉默着,谁也没有再开口。
“一直没来得及恭喜你要结婚了。”沫冉恍惚中似乎选了一个最不想提起的开头偿。
大概他不会理她,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在心里暗自算着日期。不管是段筱还是顾安安,她知道总有这么一天,可是这句话出口,明明是真心想送祝福,却带上了酸涩的味道。
“嗯。”他松开手里的水杯,手指被烫得有些发红,他却没感觉一般,拉过凳子,优雅地坐下,拿过一本书放在膝盖上,翻到书签的那一页,淡淡道:“谢谢。”
这本书很厚,大概需要看很久。之前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在病房里,如果是昨晚拿来的,以他看书的速度,再快,大约也需要一段时间。
书签大概夹在三分之二的位置,难道他昨晚一直在隔壁病房里守着她吗?
因为担心,所以睡不着,一直在看书?
“这书很好看。”景岩自然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将封面正面让她看了一眼,将封面又落回原地,“如果你喜欢,可以借你。”
因为书很好看,所以才熬夜看完。
沫冉咬了咬下唇,不吭声。
“沫冉。”她听见他合上书本,窗户外救护车疾驰而过,浴室里水龙头滴滴答答。甚至,连他看向她的视线,每一秒都冰冷彻骨,“你的丈夫,是GM前任总裁秦晟,对吗?”
他终究还是提起了这个名字。
在漫无边际的五年里,至始至终像噩梦一样的一个名字。
他看着她面露恐惧,整个人陷入魔怔般惊怔,脸色刹那间惨白得毫无血色。他蹙眉,语调有些疑问,微愣,“丫头?”
她两眼圆睁,眼眸里流露出害怕和怯懦,微微张着嘴,双手紧紧抓死被子,浑身发抖。
“简歌在哪里。”
沫冉紧咬牙关,慌乱的不成样子,她拽开被子,赤脚下地朝门外跑去,“我要见他!”
……
“你想要什么?”季然单手垂在一边,一只手握着电话,隔着厚重的玻璃,看着眼前的男人,咬紧牙关,“只要你能帮我出去,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男人眉梢一挑,双手合拢,指尖有节奏性地敲击着,左手无名指戴着铂金戒指,他旋转着戒指,“我能帮你解决他,其他的与我无关。”
“好。”季然彻底明白了他坐牢必然无法逃脱,顾司源还有背景能够保释,可他季家已经倒了,横竖都死,不如来个痛快,“那我要他死。”
“不,他不能死。”男人微微垂下头,细碎的阴影投射在微微颤抖的眼帘下,“我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季然眯了眯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苏沫冉。”
男人闻言唇角微扬,看向季然的眸阴冷而漠然。
……
“你到底在做什么!”
“与你无关。”
“你伤害沫冉,我自然有权利干涉。”
“是吗?”
“季家即便破产,该有的势力还在,段家一旦卷土重来,以段小姐的能力来说,首当其冲的就是沫冉。你把三方势力统统矛盾对准苏沫冉,你在筹划什么,真当我是傻子吗!”
病房外,简歌和景岩起了争执,简歌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两个人隔着病房都能听见细碎的低声争辩,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是口气听起来都不太友好。
她知道,景岩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只会让简歌吃亏。
沫冉拉过被子盖在头上,整个人蜷成一团,双手掌心贴住耳朵,十指***发丝之间,细碎的发梢拂面擦过脸颊,空气闷热,湿漉的呼吸扑面而来。
额头冒出细碎的汗意,她却丝毫没有想要掀开被子。
她什么都不想听。
一点都不。
简歌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将自己重重包裹在被子底下,被子还能够看出她蜷成一团的身形,他的手轻轻落在被子的上方,慢慢撩开被褥,用他最温柔的声音,温柔道:“沫冉,没事了,我们出院。”
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景岩,两个人对上视线。可下一秒,他淡漠地看向了房外,坐回了他原本的位置上,看起来生疏而陌离,“唐绍,帮苏小姐办理转院手续。”
苏小姐……
林然被安排入住了简氏集团名下的医院,所有顶尖医生都已经被安排启程从各国汇总。
简歌不做声,他自然不会告诉沫冉,这些医生的费用并不是简氏集团雇佣的。
即便没有约定,他也不想说。
“伯母在那等你,我去给您办手续。”简歌准备好事先带来的便装,轻手放在床头,随即出门离开了房间。
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唐绍眉心紧皱,身后紧跟着顾安安,她微笑着看了一眼景岩,热情地走到沫冉床边,坐了下来。
“苏小姐,你比我年长,那我叫你苏姐姐吧?”
她微微点头,唇角象征性扬了扬,“不必,叫名字就好。”
顾安安今天的妆容是大地色系,眼窝很深,五官格外立体和成熟,不似她往日的风格,她笑着走到了床头边上,“其实我想请你帮个忙。”
沫冉下意识攥住被子,往身上拉了拉,视线朝景岩那儿看。他低着头,耳若未闻,精力集中在字里行间,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她的话。
“我想请你做我的伴娘。”安安热络地拉住了沫冉的手,阳光灿烂的笑容耀眼而明媚。
沫冉张了张嘴,嗓音哑了下去,哼唧了两下,没说出声。
她下意识盯着景岩,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意思。
顾安安眼神微落,似乎没有注意到沫冉的视线,她将刘海拨到耳边,细长的碎钻垂在脖颈间,“我和景岩商量过了,伴娘的人选,非你不可。”
沫冉沉默着不说话。
忽然听见书页合上的声音,他的手指摘过白色书签夹在中间,封面干净清爽。他将书放在膝盖上,手工西裤修身而优雅,单手握住书本,抬眸看向她,“她不愿意就算了。”
话音刚落,顾安安的视线陡然看向她,看得她一阵心慌。
“不是…我只是……”沫冉磕巴了一下,脑海里使劲在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她不明白到底是在试探她,还是这一切都是他所期望的?
“那就好。”景岩站起身,书本轻握在手掌心,微微一笑,“还以为你会继续拒绝。”
“谢谢你,沫冉。”顾安安同时直起了身子,双手牢牢抓住景岩拿书的手臂抱在怀里,开心得不得了,“我还一直在想,该请谁来做我的伴娘,你能答应真是太好了。”
只要你不怕,我再毁一次你的婚礼。
沫冉牵强地扬了扬唇角,却依旧没说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勇气抬头看他一眼。
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扑通扑通地响,顾安安欢欣雀跃的话语自动转化为一阵盲音。
沫冉不明白,到底哪里出错了?
他竟然,真的让顾安安邀请了她去做伴娘。
她的心情突然变得格外的糟糕,上午如同小女生般的灼灼不安变得万分低落。
如果不是因为景岩…她大概也找不到其他的借口来搪塞自己。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唐绍在门外对着景岩示意,他从安安怀里抽出手臂,再利落地插进口袋,“我有事,一会先送你回去。”
“好。”安安眉眼含笑,提过手包,乖巧地目送他离开。
等他出门,乖张的眼眸染上几分傲慢,她拉开凳子,侧坐在旁,并没有即可离开的打算。
她看向沫冉,从提包里拿出了一个高档包装的礼盒,放在了床头柜上。
礼盒上缎带扎成美观的花样,棕色闪粉的中央印制着名贵珠宝的LOGO,想来也是一套价值不菲的珠宝行头,缎带下还带着一个信封。
“苏小姐,这是谢礼。”
沫冉拿过礼盒,从礼盒上方缎带下抽出信封,信封里是一张支票和一张前往纽约的机票。她拿着机票,扬了扬,似笑非笑,“什么意思?”
“苏沫冉。”顾安安清浅一笑,侧着脸,眼眸闪着精光,“何必装不懂。”
沫冉凝视着顾安安。
不再努力伪装另一个人的顾安安,渐渐开始有了另外一股自己的青春味道。顾安安才二十四岁,干净利落的酒红色短发,简约大方的服饰,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又很清爽。
让沫冉忍不住回忆起在校园的青葱时光,和景岩牵手漫步操场……
“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沫冉有些疲倦地把机票放回信封,退了回去,“我不会离开。”
顾安安摁住她推过信封的手,再次将信封打开,拿出机票,“这不是给你的,是我给伯母的,我联系好了美国最优秀的医生,相信伯母治愈的希望会大大提高。”
沫冉怔住了,她对顾安安的来意更加有些猜不透了。
眼见她没说话,顾安安将信封拢在沫冉的手心,轻扫过床头景岩放下的那本书,伸手拿在自己怀里,摸了摸封面,“我不在乎他喜欢过谁,也不在乎你们到底谁陪他睡过。只要最后女主人是我,他喜欢的我就能包容,他对你好,我就对你千倍百倍的好。”
沫冉听见心跳声在耳边扑通扑通地动,整个房间里似乎只剩下两个人安静的呼吸声。
“但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顾安安翻动书页,轻轻摩挲着景岩方才碰过的书签,“既然我能忍,你觉得伯母能允许吗?”
“顾小姐。”沫冉指尖微微一颤,渐渐攥紧,“你可以离开了。”
“当然,我会的。”顾安安拿出书签,一个用力将它揉作一团,合上书本,站起身,“对了,提醒一下你要小心,段筱的手段可比你狠多了,至少她怀过孕,而你……”
沫冉不可置信地仰起头。
段筱怀过孕?
是景岩的吗?
“今天,我先走了。”顾安安将书本放回自己的提包里,笑了笑,“明天,我还会来。”
只要你还在
……
房间很安静。
风吹过窗户,都能听得很清晰。
那句话,始终在沫冉的耳边徘徊。
至少她怀过孕。
沫冉垂下眼睑,双手捂住耳朵,她闭上眼,整个人缩成一团,将怀里的被子牢牢抱住。
她伸出冰凉的手,在被窝里摸到了自己的腹部,在那个子宫的位置,她曾经也想过会微微凸起过,她想过曾经也会有心跳,曾经该孕育着她和他的爱情结晶。
孩子的眉毛像他,会有好看的双眼皮,一定要是外双,鼻子一定要像他,笔挺利落……
她甚至彻夜翻字典就想给孩子取一个好听又有涵养的名字。
可是最后,婚礼却取消了。
苏淮死在了手术台上。
苏沫冉死在了她心里。
一切,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有人推开门,简歌穿着正装,带着医生,站在了门口。阳光从侧窗打在他的眉宇,落下重重的阴影,他蹙着眉看向她,眉心变柔,“沫冉,跟我走。”
就像四年前,他出现在她面前,说的话,一模一样。
至始至终,陪在她身边的,似乎,就只有他。
……
“她和简歌离开了。”
唐绍从走廊的另一端快步走回,景岩双手抱怀,清冷的视线正看着医院楼下离开的车队。表情恬淡,似乎并不为此感到任何意外:“知道了。”
景岩转过身,朝沫冉住过的病房里走去,每一步走得都很慢,到了门口,伸手握住金属门把手,指腹微微发凉,略一用力,拧开手把,推门的动作也格外轻柔,仿佛里面的人还在。
空气里似乎还有她的味道。
他伸手,整齐的被褥里隐约还有她的体温,被单上的褶皱似乎还在告诉别人,她曾经的位置。床头柜上是她喜欢过的满天星,拉开抽屉,他特意偷放在里面各色饮料,她也没有动过。
“书呢?”景岩握了握柜角,他记得自己把书放在了柜子上,“她带走了吗?”
那是她曾经很喜欢的作者,出了一本新的小说。他想知道她会看什么,为什么喜欢,试图揣测她的喜好,所以,他才留下了那本顾安安送来的书。
甚至,连书签都是按照她喜欢的款式挑选的白色叶片。
“没有。”唐绍扫视了一圈,注意到了垃圾桶,“书签被揉成一团丢了。”
指尖抚摸过桌面,眼眸里透着凉意和淡漠,“她还是恨我。”
“你可以不让简歌带走她。”唐绍停顿了一下,犹豫半响,还是开了口,“我们的计划暂时还没有威胁到她。”
“她已经被牵扯进来了,他不愿意让她冒险。”景岩坐在入门处的沙发上,手指利索地点燃一根烟,“简氏插手能弥补一些漏洞,以防万一。”
“如果这一切结束了,她知道了真相,你想过后果吗?”唐绍的目光里,是怀疑。
景岩眉头紧锁,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会更恨我。”
“那为什么非要是她不可?”
明明这盘棋,并不是非要弃车才能保帅,明明可以回旋,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一步?
“唐绍。”景岩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更加的沧桑和荒凉,“如果你永远都阻止不了太阳落山,为什么不期待它日落而出?”
“哪怕黑暗置她于危险之中?”
唐绍一直都是站在他那边的,可是这一次,太过冒险,他是在没办法认同。
景岩掐灭烟头,呼出最后一口冷烟,“是。”
“不知道你日后会不会有一天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景岩的眸在光亮中似有迷雾重重拨不开云烟。
从五年前做错选择开始,他就在每个夜晚里问过自己。
从她被抬上在救护车,浑身染血地躺在担架上,惊恐带着怨恨的视线凝视着赶到车祸现场的他。带着呼吸器,起伏的弧度,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情绪不稳。
她布满血丝的眸,眼角有泪一滴一滴滑落,仿佛一个眼神就将他丢入了寒冰地狱。
“景岩,我恨你。”
只要轻轻一句话,透过冰冷的空气穿到他的耳朵里,温柔的声音犹如开封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胸腔,温热从身体里倾泻而出。
他忍着刺骨的疼,赶到机场,换来的不过是一架早就起飞的航班。
会后悔吗?
当然会。
因为,他失去了她。
---题外话---再挖一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