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备战·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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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星阑:“冷静,陈铬,改造只是锦上添花,没有新的通讯系统影响也不大。”

    事实证明不能跟陈铬这种浑身脑洞的人玩头脑风暴,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拉低到和他一个水平,然后用出其不意的脑洞打败你。

    李星阑最后还是自己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对扬旗通信器稍作改造——在山顶架设一座高台,竖起一根长杆,长杆上装置三块带有拉绳的活动木板,可以组合成数百种讯息。夜间则点火以代替,至多是要对火焰的形状进行改良。再根据距离测算,于城中建设数个同样的系统,以进行战场信息的实时采集。

    这种系统的可视范围在十公里左右,灵运城占地不过千余亩,已经是十分够用。

    手下的长官们迅速地成长起来,李星阑更多地是在幕后策划,一想出办法,便去找公孙缶等一众老先生商量,并很快安排民兵开始建造和学习。

    军营的氛围逐渐变得严肃,陈铬既被李星阑禁止进入校场,也因为不喜欢严肃呆板的气氛,渐渐地不怎么往军营里跑。

    一个人无聊,他才发觉这几天一直没怎么见到北辰。北辰不喜欢人类,自然不会去人类扎堆的地方,恰巧陈铬就天天往人堆里扎,所以两人虽住在隔壁,但总也见不上面的情况并不反常。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陈铬虽然总爱去刺挠韩樘,但从未探听北辰在做什么。因为同样是朋友,但每个人的脾气不同,韩樘需要亲密的关爱,而北辰需要的是平等的尊重。

    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倒也不错,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又过十日,霜降。

    陈铬对着手掌哈气,指尖冻得通红:“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曹丕的诗写得真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见到他的那天。”

    明明并不没有多冷,但他的感官实在有些过于敏锐,几乎能感受到空气中细微的霜气正在努力地钻入身体的每一处毛孔。

    李星阑想将斗篷解下来给他披上,但遭到了陈铬的强烈反对:“我又不会生病,你穿着,好看。”

    月升日沉,夜色如水,月光铺满地面,令人分不清是霜或是茫茫的白光。

    霜降是个重要节气,老百姓都会抓住这一天进补,希望冬天能够无病无灾。涮羊肉,吃鸡、鱼,各种豆类,富含蛋白质的食物令人身体强健。

    北辰作为一头雪狼,此时也遵循着自然的规律,外出打猎一天,带回数十只肥美的猎物,整整齐齐地码在房间里,按照顺序慢慢享用。

    看到妖怪都过节,作为人类的陈铬表示不开心。

    李星阑脑袋上仿佛有两只看不见的触角雷达,讯号一闪,便收到了陈铬的小情绪,鉴于近几日的训练效果还算不错,他便“大发慈悲”,给民兵们放了一晚上的假,准他们回去与家人团聚。

    此刻,千家万户灯火通明,街头巷陌几乎没有人烟,两只单身的现代人类并排走在空荡荡的窄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窗户上投射出家人团圆的影像,细碎的家常低语不绝于耳,陈铬看在眼里,失落涌上心头。但他清晰地记着李星阑是个孤儿,因此并未像平时一样将心底对于家人的思念宣之于口。

    他们又来到了河边,桥头,数十条小船停泊靠岸。

    送完最后一单货物的老船工准备将小船系在岸边,陈铬突生玩性,掏出钱币请他借船。

    那老船工视力不大好,远远只看清一高一矮、一蓝一红的两个身影,以为是一对小夫妻。待得这两人走近,则又认出了李星阑就是军营里管事的“将军”,连忙将陈铬捧着钱币的手虚虚推了回去,说了一串感谢的话,将撑船的竹竿交给李星阑。

    老船工笑呵呵的:“小夫妻,恩爱咧!甚么时候生个娃娃,汴阳又多个小将军咧。”

    李星阑:“……”

    陈铬哈哈大笑,也不解释,说了一连串吉利话,将老船工送到街边,挥手告别。

    李星阑横举竹竿,一阵端详,似乎有些犯难。

    陈铬将那竹竿拿了过来,率先跑上船,弄得小船摇摇晃晃,带起粼粼波光,催促道:“吃喝玩乐,我的强项!快上来,老司机要开船啦。”

    李星阑毫不犹豫地走上船,陈铬伸手虚虚地掌着他,生怕李星阑落下水去。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对方明明是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大男人,虽然起初有伤在身略显虚弱,但经过数日休养以及连续的训练,李星阑早就恢复了强健敏捷。但陈铬仍旧习惯于将他当做一名伤员一样处处照顾,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陈铬撑着船,船头一盏橘色的风灯,摇摇晃晃,小船儿游在水天之间。

    他笑着说:“我从小在沅水边上长大,觉得一辈子都离不开山明水秀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水,江河湖海,还有星辰。”

    李星阑靠坐在船上,罕见的放松,笑道:“这证明‘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句话,水份很大。”

    陈铬哈哈大笑,非常喜欢看李星阑开玩笑的样子:“这样真好,开心,对笑一下,你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帅。”

    李星阑:“我这人就是这样,没什么意思。”

    陈铬:“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只是不爱说废话,内于言而敏于行,是不是这么说?有天才的人都这样,像姜云朗就总是说我,半桶水才爱晃荡。”

    李星阑又被他逗笑了,说:“姜大哥是不好意思夸你,他其实非常为你自豪,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应该是……弟控,我没说错吧?”

    陈铬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弄得小船打了个旋儿,连忙收回手稳住船桨:“我们还是别相互吹捧了,友谊的小船会膨胀的。对了,你是哪里人?普通话太标准,听不出口音。”

    李星阑迟疑片刻,说:“不知道,我在广东惠来被福利院收容,可能是三四岁的时候。沿海一带最早爆发丧尸灾害,或许我父母也被感染了。”

    陈铬:“所以说你是天才,普通话讲得竟然没有口音。我有个香港同学,他讲普通话跟凯文半斤八两,有时候急了,两个人不讲英文讲粤语,半个字都听不懂。”

    水色幽黑,月光皎洁,小船悠悠,行在这样的风景中,竟有些漂流于天际间的梦幻感觉。

    夜风带来缠绵的歌声,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浅吟低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陈铬觉得那歌声十分动听,嘴唇翕张,无声地跟着她一起吟唱。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小船随水漂流,歌声逐渐远走,最终融化在夜风之中,消弭与霜露重重。

    陈铬想起李星阑那强迫症般整理东西的习惯,笑了笑,轻轻接着唱出声来——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陈铬站在船尾,夜色如墨,橘色风灯明灭风中,朱衣黑发,双瞳点漆,翘起的唇角染上霜气微白。这个少年,笑得好像不谙世事的孩童,没有任何烦恼。

    李星阑的双眸如一深潭,天际繁星闪烁,却没有一点落在他的眼里。那是一片从未有船驶入的危险水域,此刻,却反映了一名少年的身影。

    竹竿触到河底,小船猛地一震,陈铬打了个趔趄,就要栽进河里。

    李星阑迅速站起伸手一捞,环过后腰,稳住陈铬。

    两人紧紧挨着,李星阑的下巴刚好贴在陈铬后脑,陈铬一头微卷的黑发刚刚洗过,皂角清气似有若无。

    李星阑的胸肌结实硬朗,陈铬靠着他,能够感受到他心跳的跳动,平缓而有力,呼吸绵长。

    小船顺流而下,两岸渐渐没了人家,光线昏暗,或许会让人难以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两人似乎同时失神,谁都没有动作。

    或许过了两分钟,或许只过了十秒,李星阑的心跳骤然加速。

    陈铬听见他心如擂鼓,似乎是窥见了什么秘密,脑袋像是个正在发动的蒸汽火车头,“轰隆隆”一声响,蒸汽从两个耳朵里喷出,一张脸瞬间变得绯红,手一抖,竹竿折断,掉入水中。

    陈铬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转过身来,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陈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在别人面前这样丢人现眼,声细如蚊:“我可能病了。”

    李星阑眉目低垂,戴着半张象牙面具,月光般清冷,像是个英俊优雅的中世纪贵族。

    陈铬也低着头:“心跳忽快忽慢。”

    李星阑抬起头,向前走了一小步。

    陈铬仍旧低着头:“有时候跳得像兔子,有时候……好像整个心脏都被弄丢了。”

    李星阑伸出手,原来他之前做过好几次的奇怪动作,是想要摸摸陈铬的头。这次他终于做到了,陈铬的小卷毛柔软冰凉。

    陈铬双眼泛红:“有时候就像现在一样,不能呼吸。”

    李星阑手掌滑到陈铬后脑,将他的脑袋掌住,令他仰起脸对着自己,目光交汇,他终于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

    “啊啊啊啊——!”

    “……你。”

    “什么?!”

    “噗通!”

    女人凄厉的嘶吼划破长夜,淹没了李星阑本来就十分低沉的语句,陈铬几乎要炸了,脚下一滑跌进水里,李星阑反应过来,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