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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峻小王爷早料到莫寒月平日有所收敛,可此时看到她这娴熟骑术,仍然不禁目瞪口呆,喃喃道,“卫十一,你究竟是什么人?”
此刻她所显露的骑术,不要说刚刚学习骑马的小姐们,就是寻常的兵卒怕也不能做到。
而若不是她受身形所限,双脚踩不到马蹬,就连他峻小王爷本人要想并驾齐驱,怕也困难。
莫寒月催马疾驰,但觉马蹄腾空,越来越快,不禁眉目飞扬,心中暗道,“这下子,总将那个阴魂不散的峻小王爷甩到身后了罢!”
心中转念,不禁回头去望,却见峻小王爷正唇角含笑,向她笑望,跨下赤红马只差她半个马身,竟然还有悠然之态,似乎未尽全力。
莫寒月咬唇,双脚斜伸,足跟在马腹上一踢,喝道,“驾!”更加催马疾驰。
峻小王爷微微扬眉,也不急着赶在前头,只是分毫不差,落后半个马身跟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瘦小的背影,一双桃花眼中,越发露出一些迷惑。
二人二骑,风驰电掣,如两道飙风一般,掠过草原,向草原深处疾驰,片刻间,就已将整个行宫和行宫外的马场、禁军大营远远抛开,不见踪影。
不知驰出多久,两匹马马力渐乏,渐渐慢了下来。莫寒月索性收马慢行,深吸一口气,说道,“痛快!痛快!”不说这一世,就是上一世,封后之后,也是从没有过的痛快。
峻小王爷在她身后也马缰轻收,含笑道,“若早知十一小姐有如此骑术,小静安王等人又何必着急?”
莫寒月回头,只见他神定气闲坐在马上,这一番疾驰,似乎并没有花什么气力,不由微微撇唇,说道,“若旁人知道峻小王爷内力如此深厚,怕也会大吃一惊罢!”
“错了!错了!”峻小王爷连连摇头,说道,“本王从不曾隐瞒过自个儿的功夫,不过是他们将本王小瞧罢了!”
“是吗?”莫寒月微微扬眉,略略一想,又不禁点头,说道,“不错,峻小王爷岂止是不曾隐瞒,根本是在故意炫耀!”
正因为他往往把功夫使的炫目华丽,给人一种炫耀的感觉,才会让人误以为,他的功夫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莫寒月不禁暗暗点头。如此看来,自己装傻,反而落在下乘,峻小王爷的掩饰功夫,才是伪装的最高境界。
峻小王爷见她不语,纵马上前,与她并羁而行,问道,“十一,你究竟是什么人?”
又是这个问题!
莫寒月微微勾唇,侧头向他望去一眼,问道,“依峻小王爷所见,臣女会是什么人?或者,峻小王爷希望臣女是什么人?”
“你……”峻小王爷淡淡开口,可是一个字吐出,却又说不出来。
凭直觉,她不是卫东亭的女儿。可是,任凭他动用什么样的人手,都查不到她的底细,也只能承认,她是卫东亭的女儿!
那个……府中七姨娘所养的傻子!
可是,眼前这个女娃,非但不是傻子,还千机百变,大智大勇。
那她究竟是谁?
难不成,是卫东亭发现此女的奇才,故意将她藏起来,对外却说她是个傻子吗?
峻小王爷微微摇头。
若果然如此,为何她会相助莫家的二小姐?为何会相助季子谦?更甚至,会暗助谢沁,破掉卫东亭的奸计?还有,卫敬言之死……
重重疑团,都告诉他,眼前的女娃,绝不是卫东亭的女儿这样简单!
那么,难道外界所传她的身世是真?
果然有一个墨家的小姐才是她的生母?
不会!
峻小王爷又暗暗摇头。
若果然有这样一位女子,这半年来,他岂会查不出一丝的端睨?
更何况,湖水墨家那样的名门世家,又岂会容女儿给他人做外室?若当真有女儿做外室,又岂会不受人指点?
还有,湖水墨家,又如何将卫东亭那样的人物瞧在眼里?
莫寒月见他不语,不禁回眸一笑,淡道,“不管十一是什么人,横竖对峻小王爷的所为并无防碍,峻小王爷何必定要追根究底?”
心里不禁暗叹,自从借尸还魂之后,自己的许多事都被他撞破,当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上一世害他父子失去江山,这一世要还?
如果要还……
一个念头突然从心底冒出,留海下的秋水明眸眸色骤深,露出一抹深思。
正在这时,只听峻小王爷突然叫道,“遭了!”
莫寒月愕然回神,抬头瞬间,但见刚才还在阳光下明媚的天地,突然变的暗沉,阳光隐去,大风席卷了整个草原,竟然有越刮越烈的态势。
饶是峻小王爷向来玩世不恭,此时也不禁变了颜色,连连顿足,说道,“怎么就忘记这个!”
莫寒月愕然,问道,“怎么了?不过是一场大风!”最多随后而来一场大雨,凭着他们马快,大可以疾骑赶回。
峻小王爷轻轻摇头,说道,“来不及了!”马上立起身子,纵目向四周观望,扬鞭向左前方一指,说道,“那里有座山丘,我们去躲一躲!”也不等她应,挥鞭在她马臀上一抽,当先纵马向那里驰去。
莫寒月不知发生何事,依言调转马头随着他疾驰,赶到他身畔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峻小王爷摇头,说道,“这草原上平日看着虽然风平浪静,可是往往一场大风,可以吹塌房屋,刮走牛羊,甚至把牧民的帐篷连根拔起。”
“这么大?”莫寒月咋舌。
虽说她上一世横刀立马,征战沙场,比草原更恶劣的气候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这草原对她来说,还当真是极为陌生,闻言也不禁惊诧。
峻小王爷点头,说道,“几年前,本王跟着皇爷爷来行宫避暑,曾经亲眼见到,不管是牧民,还是牲畜,都伤亡惨重!”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侧头向莫寒月一望,含笑问道,“十一,你怕吗?”
莫寒月见他桃花眼中一片清明,唇角浅浅含笑,不但没有惧意,还隐隐的有些兴奋,不由微微撇唇,说道,“王爷不怕,臣女有什么好怕的?”
“好!”峻小王爷低赞一声,说道,“大风来时,不能逆风而行,那样很容易被风卷走,只能顺风疾驰,越快越好,寻找山丘沟壑躲避!”口中讲解,已连连催马。
莫寒月点头,心里不禁暗赞。
先帝在时,她就曾经听说,这位皇长孙天纵奇才,极得先帝爱重,看来,是名不虚传。
试想,数年前,先帝在时,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孩童,不但记住大风的危害,竟然还记得应对之法,此事说来简单,可是落在一个养尊处优的孩子身上,已经难能。
讲明躲避之法,二人也不再多话,两骑快马一前一后望着山丘疾驰。
只是这草原平坦,一望无际,那山丘虽然看得到,却离的尚远。
二人奔到中途,就觉身后的风势越来越是劲疾,虽然是在纵马疾驰,长发却被狂风卷到身前,在脸颊两侧烈烈飞舞。
想不到这大风竟然有如此声势,莫寒月不禁暗暗心惊,越发飞马扬鞭,片刻不敢稍缓的向山丘的方向疾冲。
风越来越大,地上的草已全部倒伏,莫寒月虽然整个人伏在马背上,却仍能感觉到身后强劲的风势,身子竟不自觉摇摆,若不是双腿拼命夹住马身,竟似能够随时被风吹走。
而她跨下马虽是御马监中的良品,可终究是在马棚中圈养,没有经过长途疾驰,只是这片刻功夫,已经马蹄打晃,眼看难以支撑。
莫寒月抬头,见那山丘已离的不远,不禁暗暗咬牙,手抚马颈,说道,“马儿!马儿!你再坚持片刻,只要躲上山丘就好!”
哪知道她话还未落,跨下马已一个趔趄向前冲跌而出,马头向下栽去。
莫寒月双腿早已酸痛,这一下顿时难以骑稳,身子脱鞍向出,向前摔去。
眼看她纵不摔个筋断骨折,也会被马儿压个粉身碎骨,电光火石间,峻小王爷疾骑而至,身不离鞍,俯身疾捞,一把将她的身子抄起横放马前,仍片刻不停纵马疾驰。
莫寒月惊魂初定,轻轻缓过口气来,慢慢坐起,抿唇向前望去。
从风起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一柱香的功夫。此刻天色已几乎全黑,前边的山丘已只剩下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看起来似远似近,竟然难以分辩。
莫寒月微微抿唇,轻声道,“还来得及吗?”
女娃稚嫩的声音,被狂风吹的破碎,却听不出一丝的惧意。
峻小王爷微微扬眉,百忙中向怀中一望,低声笑道,“若我说来不及,你怕不怕?”
还是这一副惫赖的语气!
莫寒月翻个白眼,淡淡道,“王爷身份尊贵,十一身份低微,王爷不怕,十一又怕什么?”
峻小王爷轻笑一声,说道,“你不怕死吗?”
“死?”莫寒月淡笑。
死过一回的人,还会怕死吗?
只是……
想到大仇未报,奇冤未申,心底终究是不甘,轻轻摇头,说道,“王爷不怕死,可是就此死了,可会甘心?”
是啊,就这么死了,如何甘心?
峻小王爷默然,狠狠咬牙,只是低声喝道,“驾!”疾催跨下马,奋蹄疾驰。
风,越来越大,几乎席卷了天地,伏首望地,百草倒伏,仰首望天,浓云滚滚,早已一片漆黑,一场暴雨,转眼即至。
莫寒月抿唇,低声问道,“大雨下来,风会不会停?”
“不会!”峻小王爷的神情,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轻声道,“狂风夹着大雨而来,那雨滴就会变成无数从天而降的利器,任你天大的本事,都无处可逃!”
无数从天而降的利器?
莫寒月轻吸一口凉气,默然一瞬,咬牙道,“王爷放下我,自个儿先走罢!”
他这匹马虽然神骏,可是,马上骑着两人,终究是影响了马速。
“你胡说什么?”峻小王爷低吼,大睁的桃花眼中染上怒色,却不向她望去一眼,越发催马疾驰。
莫寒月抿唇,轻声道,“王爷羁留盛京,苦心经营,如今壮志未酬,又何必为我一个小小女子冒险?”
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宇文峻冷哼,说道,“十一小姐苦心孤诣,难不成甘心就此等死?”
莫寒月摇头,说道,“这狂风暴雨纵然凶险,也未必要得了我的性命!”是啊,皇宫中残缺肢体,饱受折腾,她尚且还能借尸重生,如今不过是一场风雨,岂会轻易丢弃性命?
“不许再说!”峻小王爷低吼。
吼声刚出,只觉风势突然更猛,紧接着,冰冷的雨水疾射而至,竟如无数的透骨暗器。
就在这一瞬,峻小王爷一声低喝,一把撕开自己外袍,使力疾挥,将疾射而到的雨珠尽数挡开,将一马二人护在衣下。
饶是如此,仍有不少水珠侵上二人的身体,周身的衣衫顿时全湿。
虽说峻小王爷有言在先,可是这雨的声势,仍然令莫寒月暗暗心惊。
上一世,她执戟沙场,不是没有见过天地之威,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如此美丽的草原,竟然也会有如此的气象。
峻小王爷一手控缰,一手挥舞长衫,百忙中还不忘向怀中一望,见身前这小小女娃终于变了颜色,不由一声轻笑,说道,“怎么,十一小姐还敢夸口,这狂风暴雨要不了你的性命吗?”
莫寒月听话语气中浑然没有一丝惧意,有的是平日从不曾见过的傲气凛然,不禁微微一默,低声叹道,“想不到天地之怒,一威至此!”
宇文峻仰天而笑,大声道,“天地之怒,能奈我何?”手臂疾振,手中衣衫挥舞更疾,就连那怒卷的狂风,也吹散不了分毫。
莫寒月心中暗叹。
分明是一个铁骨男儿,可是只为了朝堂的倾轧,江山的纷争,生生将他逼成一个纨绔子弟,这究竟是她的错,还是命运对他的捉弄?
抬起头,山丘已在近前,虽然在黑暗里,却仍能看到山上隐隐绰绰摇摆的树木。
莫寒月大喜,说道,“入了林子,就再不怕这暴雨!”
有了树木的遮挡,至少这大雨再没有这么大的声势。
峻小王爷一声低笑,说道,“傻丫头,也不怕来一个雷劈到你!”跟着一声低喝,说道,“小心!”手中马缰疾提,已向山上疾冲。
连林中也不能躲藏?
莫寒月微微抿唇,眼望着他疾冲上山,远离树林,却向杂乱的山石中冲去,不由问道,“那要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跑下去?”
峻小王爷轻笑一声,突然在她腰上一揽,低喝一声,已疾跃而起,斜刺里向一片山石冲来。
狂风暴雨,瞬间而止,莫寒月抬头,却见已处身在几块岩石的石缝里,两侧有山石阻挡,头顶还架着一块,竟然成为一个天然的石洞。
石洞外的狂风依然在不停的呼啸,疾射的雨珠敲打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莫寒月回头,见宇文峻横身挡在身后,不由一惊,忙道,“你往里一些!”
宇文峻轻笑一声,说道,“无防!”慢慢侧身,让出一些缝隙,指着外头说道,“这里已是山北,风从山南而来,有山丘阻挡,已小了许多,纵然有雨进来,已经伤不到我们!”
莫寒月果然见雨珠虽然洒入,却已没有了刚才的声势,这才轻吁一口气,轻轻点头,说道,“总算躲过一劫。”
宇文峻点头,探头向外张望片刻,说道,“这雨一时不会停,不过再过一个时辰会小一些,我们再另外寻处藏身!”
莫寒月点头,抬头向他凝注,轻声道,“今日幸亏有你!”
是啊,如果不是有他,她又哪里知道,那风会有那样的声势?又哪里知道,那大风之后,会是这样的大雨?
还从来没听这个丫头说出这样的话来。
峻小王爷微怔,不禁有些不习惯,垂眸向她凝注片刻,突然一笑,俯首在她耳畔,轻声问道,“那不知十一小姐要如何谢我?”
又来了!
莫寒月翻个白眼,侧过头去不理。
这个人,就不能好好儿和他说话。
黑暗中,隐隐感觉到她的恼意,峻小王爷不禁低笑出声,转头去瞧外边的风雨,轻声道,“若不是本王,你也不会跑这么远,又岂会遇险?本王救护原是应当的,十一小姐不必在意!”
什么时候变成怕别人领情的?
莫寒月微微扬眉,向他凝视片刻,轻轻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虽然这石洞避开风雨的锋芒,可是两边并没有遮挡。大雨之下,原来炎热的空气早已荡然无存,冷风夹着雨丝,穿洞而入,打在二人的身上。
本是夏季,二人衣衫都极为单薄,宇文峻内力深厚,倒不觉得什么,可莫寒月这副身体却并不强壮,不过片刻,已经冷的发抖。
宇文峻感觉到她的颤抖,微微皱眉,将手中的衣衫拧干抖开,替她披在身上,尽量横身替她阻挡一方的风势,低声道,“你不是会武功吗?用气调息,会暖和一些!”
“嗯!”莫寒月低应,心底却不禁暗暗苦笑。
这一年来,虽然她极为用功,肢体倒是比原来灵敏许多,这内力却没有多少长进。
只是此时也无法向他说起,只是暗暗调息,调动自己那一点少的可怜的内力,阻挡体外的寒冷。
暴雨持续一个时辰,终于慢慢小了下去,连风势也变的不再劲疾。
宇文峻出洞查看一瞬回来,说道,“风雨已小,躲在这里不是办法,我们换个地方!”牵着莫寒月出洞,举衣袖替她挡住风雨,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向山的另一边行去。
此时已经再没有危险,连天色也已亮了许多。莫寒月轻吁一口气,笑道,“方才那等声势,还真像是一场噩梦!”
宇文峻微微一笑,说道,“若能入十一小姐梦里,本王之幸!”
莫寒月听他贫嘴,忍不住好笑,回肘在他肚子上轻撞一肘,说道,“峻小王爷不胡说八道,怕会闷死?”
二人本来是互相猜忌,经过这一场患难,顿时感觉亲近许多,宇文峻轻笑一声,也不再贫,将她身子拉近一些,替她多承担些风雨,抬头四处张望,选山势陡峭处走去。
二人在雨中也不知走出多远,终于在山壁上寻到一处小小的山洞,宇文峻大喜,先进去查看一番,见没有什么虫蛇野兽,这才将莫寒月唤进来,笑道,“被大雨淋这许久,这山洞可比皇上的寝宫还要诱人呢!”
莫寒月好笑,说道,“又胡说,好似你去过皇上的寝宫似的!”话一出口,不由心神一晃。
宇文青峰的寝宫,她莫寒月自然是去过的,如今想来,只觉那个金碧辉煌的地方是那样的冰寒冷漠,当真还不如满是灰土的山洞来的诱人。
此时宇文峻已将山洞略做收拾,用杂草将最里的一块大石清扫干净,笑道,“跑这大半日,我们先在这里歇歇,等大雨一停,找到马儿再回去罢!”
莫寒月点头,看着他做这些事,竟然丝毫不见笨拙,不禁轻轻一叹,含笑道,“有劳王爷,臣女可担当不起!”
宇文峻侧头向她斜睨,含笑道,“若不然,十一小姐来服侍服侍本王?”
莫寒月低笑一声,撇唇道,“王爷尊贵,臣女可不敢高攀!”顺口和他说笑,去石上坐下。
从午后到现在,已近两、三个时辰,刚才顾着逃命,倒也不觉得什么,可是此刻一歇下来,竟然觉得周身酸痛,不禁轻吸一口凉气。
这也是这一年来她坚持练武,将这副身体打磨的略略强壮,若是一年前,这一番下来,怕早已无法站立。
宇文峻见她动作僵硬,不由低笑一声,在她身边坐下,轻声笑道,“成日见你习武,怎么还如此不济?”握住她手臂轻揉,替她缓解酸痛。
莫寒月苦笑,说道,“峻小王爷取笑,就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又顶什么事?大不了,也就对付对付相府里那些不中用的小姐、丫鬟!”
“呵呵……”峻小王爷低笑,说道,“看你凶巴巴的舞刀弄剑,一副武林高手的样子,还以为你自个儿不知道!”
“你……”莫寒月气结,挥拳向他脸上打去。
峻小王爷忙一手接住,笑道,“别打别打,打跑了本王,谁来服侍十一小姐!”
“嗤……”莫寒月被他说的的笑出,哼的一声收回手去。
宇文峻微微一笑,将她身子转回,继续揉捏手臂的关节。默然片刻,突然轻声道,“你功夫虽说不好,手足也没有多少力道,可是那几套剑法在你手中使出,不知为何,竟然气度雍荣,有大家风范,我一直想不通透。”
莫寒月心头突的一跳,微微咬唇,低笑一声,说道,“啊哟,峻小王爷如此赞赏,臣女可担当不起。”
是啊,虽然她那一身功夫没有带到这具身体上,可是招式的拿捏,出招的气势,凭的却是她的感觉,又怎么会差?
她林中习武,宇文峻不止一次看到,对她这显然不该同时并存于一个人身上的特点,始终百思不得其解,此时说出来,本想求一个答案,听她笑言回避,不禁微觉失望。
只是,这个女娃的身上,又何止藏着这一个秘密?她不说,他又如何能够强逼?
低叹一声,也不再追问,却道,“经过这一场大雨,想来哈萨族的牲畜损失不少,赛马大会怕会延后。”
莫寒月点头,皱眉道,“既然草原上有这样的风险,怎么牧民们不会及早防备?”
宇文峻轻轻摇头,说道,“草原上的牧民不比我们有固定的房屋,他们为了牲畜,一向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纵有些防备,又能做到多少?”
莫寒月默然,隔了良久,才轻声道,“这草原看着如此美丽,不想生长在这里的百姓,竟然如此艰难。”
宇文峻点头,跟着冷笑一声,说道,“不要说如此偏避之地,就是我大梁盛京,百姓又何尝不艰难?”
自从宇文青峰登基,因为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他为了充实国库,苛捐杂税层出,在百姓身上压下沉重的包袱。只是重压之下,百姓敢怒而不敢言,也只能默默承受。
想到小康一家,莫寒月默然。
当初夺取江山,初临凤位,这些她不是没有想过,也曾向宇文青峰进言。可是初登大宝的宇文青峰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又哪里听得进去?她几次的强谏之后,换来的,是他的拂袖而去……
想到这里,莫寒月的心猛的一抽,双眸骤然阖拢,咬牙强压下心头的那一阵酸痛。
是不是,就是因为她的强谏,因为她一次次的干涉朝政,才令他藏下杀机,对她下手竟毫不容情?
可是,那时她也是为了天下,为了江山,为了他啊!
难道,自己的一片苦心,到他那里,就成了侵犯王权吗?
听她呼吸变的萦乱,宇文峻不禁苦笑,在她背上轻拍,低声道,“是我一时失言,你不必在意!”
心里暗叹。怎么忘了,她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娃,纵然她与众不同,身上有无数的难解之谜,又如何能明白这朝堂与百姓之间的联系,倒白白吓着她!
若这个话题接下去,谈论的就是朝政。这是他和她,都深藏心底,却又不愿轻易触碰的伤处啊!
莫寒月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些困倦,侧身在石上躺下。
宇文峻轻轻摇头,说道,“傻丫头,你身上衣衫尽湿,这样睡着,岂不是着凉?”扶她起来,拥入怀中。
虽然说,只是一个单薄少年,可终究是个男子。自己及笄之后,除了宇文青峰,可再没与别的男子如此亲密。
莫寒月微觉不适,轻轻挣脱出来,微微摇头,含笑道,“不打紧!”挪挪身子,离他远一些。
“怎么,这会儿竟然顾到自己的闺誉?”峻小王爷好笑摇头,却不以为意。
他本就是一个声名狼籍的花心王爷,纵然是一个再不顾清名的小姐,也会有所顾忌吧?只是想不到这个一向古怪的小丫头也会对他避讳。
微微摇头,顾自将自己身上衣衫拧干。听一听洞外的雨声,轻声叹道,“等到雨停,恐怕也已经天黑,你这里歇会儿,我瞧能不能寻些可以吃的东西!”将自己的长衫仍然覆在她的身上,起身向洞外去。
又有谁能知道,平日胡搅蛮缠,无赖无比的峻小王爷,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莫寒月心中微动,跟着又不禁暗酸。
如果,当初不是她以整个莫家之力介入,这个天下,该是棣王,该是他的,又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胡思乱想片刻,只想脑中渐渐昏沉,索性阖目睡去。
睡梦中,隐约又回到四年前,那一场场的厮杀。似乎又看到泽州府那一片火海,和在火海中浴血苦战的两个弟弟。
画面扭曲,两个弟弟消失在火光中,却又看到父亲莫松痛失两个爱子之后,那伤痛的面容……
“爹……爹……”莫寒月喃喃低唤,伸出手,想去触碰父亲身上浴血的铠甲,手指却穿透父亲的身体,摸到一片虚无。
“爹……”莫寒月摇头,眼泪落下来,喃喃道,“不要走!不要走!爹……我错了……我错了!爹,求你不要走……”
她多想抱住父亲,倾述她的悔恨,倾述她的伤痛,可是,父亲那一张悲痛的面容渐渐变的稀薄,转过身,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消失在空气中。
“十一!十一,你醒醒!”耳边,传来一个清润的声音,带着几份焦灼。
“谁?”莫寒月摇头,想要睁开眼睛,整个人倒似躺在棉花里,提不起一丝气力,就连眼皮,也重若千斤。
“十一!”宇文峻焦灼的低唤女娃的名字,伸手摸上她的额头,早已烧的滚烫,不由连连顿足,说道,“怎么烧成这个样子?”
将她的身子抱入怀中,感觉到她的颤抖,忙潜运内力,替她驱寒。
怀中小小身子的颤抖渐渐平复,怀中的女娃又沉沉睡了过去,宇文峻轻吁一口气,微微摇头,低声道,“平日瞧你生龙活虎的,怎么如此娇弱?”抚开她额前凌乱的留海,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山洞外,黄昏微弱的余辉洒入,照在女娃尖削的小脸儿上,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抹淡淡的光晕,饶是峻小王爷悦美无数,也不禁瞧的呆住。
眼前,竟然是从未见过的颜色。
峻小王爷不禁轻吸一口冷气。
只是这样的年纪,又是在如此狼狈的时候,尚且有如此动人心的力量,若是加以时日……
宇文峻轻轻抿唇,慢慢替她掩下留海。
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她会留有这样可笑的留海?为什么,她会如此吝啬展露她明媚的笑容?
卫十一的这具身体,本就生的羸弱,被大雨浇过,又在石缝里吹一个时辰的风,这一烧起来,竟然滚滚的极为凶险。
宇文峻见她整张小脸儿烧的通红,心中不禁暗惊,撕下衣摆重新打湿,一边替她擦拭额头手足降温,一边不断催内力替她驱寒。
风雨渐停,等到月光洒入,已经是三更时分。莫寒月身体的温度终于慢慢降下,人也渐渐睡的安稳。
宇文峻轻轻吁一口气,只觉筋疲力尽,将手中半片衣衫抛开,替她放下卷起的衣袖。大半夜担心她的病情,没有留意,这一刻,借着月光,突然发现她的手臂上竟然伤痕满布。
宇文峻微微一怔,细细辩认,但见那些伤痕大小不一,纵横交错,不但有明显的鞭伤、烫伤,更有一些刀伤,虽说都已是旧伤,看起来仍然触目惊心。
宇文峻心中暗惊,重新将她的衣袖寸寸卷起,渐渐裸露的肌肤,竟然没有几处完整。
峻小王爷咬牙,又去查看她的双腿,竟然也同样满是伤痕。
峻小王爷轻吸一口凉气,那一瞬间,整颗心,竟有片刻的颤抖。
想自己虽然从最受宠的皇长孙落到皇室质子,可身边终究有父王留下的亲随家臣,仍然是锦衣玉食。而怀中这个小小的女娃,孤身一人陷身相府,究竟经历过怎样非人的待遇?
难怪,她对卫相府的人一恨至此!
慢慢将她衣衫整好,用自己的外衫将她一双小脚包住,宇文峻拥她入怀,轻声道,“丫头,日后,本王定会护你周全!”
不为什么,只为了方才生死一刻,她会让他丢下她独自逃生。
除去自己的至亲,这几年,还从不曾有人对他如此看重!
这一番折腾,宇文峻也早已疲累至极,又怕莫寒月病情反复,并不敢放手,抱她在怀,倚着洞壁沉沉睡去。
经过那一场狂风,又是一夜的大雨,第二日清晨,整个草原被清洗过,天空蔚蓝,芳草碧绿,美的越发惊人。
峻小王爷和十一小姐午后出外驰马,竟然驰出马场,一夜未归!
一时间,整个行宫震动,几大府门惊的人仰马翻,齐齐向马场赶来。
平日也倒罢了,最多不过迷失在草原深处,命人去寻就是。可昨日那样的狂风暴雨,生长在这草原上的牧民尚且束手无术,他二人都还年少,又如何能够抵挡?
惊乱之下,轻骑四出,在这草原上寻找二人的踪迹。
只是,大雨洗过,又哪里还能寻到一丝踪迹,谢沁、景郡王等人空自着急,竟然束手无策。
站在马场上,望着远处四散的各府亲兵,孙灵儿急的眼泪直落,连连顿足,说道,“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十一妹妹怎么会跑到马场外去?”
“灵儿,你别急,我们已命人去找!”孙大公子忙劝,也不禁抬头焦灼的四处张望。
谢霖来回踱步,皱眉道,“十一骑的是御马,虽然奔行迅速,却不耐长久,应该跑不了多远!”
抬头看一看一望无际的草原,一颗心,不禁沉了下去。
近处并没有山丘沟壑可以躲避,她跑不了多远,是不是就此迷失在那狂风暴雨中?若真是那样,纵然找到……
越想越惊,再也难以留在这里等待,回头喝道,“带马……”
话刚出口,只听身畔一声马嘶,罗越已纵马疾冲而出,叫道,“我带人去寻!”呼喝声中,靖国公府的亲兵纷纷上马,随着他疾驰而去。
谢霖顿足,扬声道,“罗越,你何处寻去?”
罗越不应,已径直带人冲出马场,向远处而去。
谢霖咬牙,向谢沁道,“沁儿,你留在这里镇守,我也去找!”一把带过马缰,飞身而上。
“大哥!”谢沁忙将他马缰拉住,摇头道,“大哥,十一虽然年幼,却不是笨蛋,何况还有峻小王爷一道儿,遇险自然会设法应对!”
谢霖点头,凝眉默想片刻,点头道,“不错,纵然他们逃不出去,也绝不会纵马乱跑,昨日那风……”低语声中,眸光渐亮,向西北方一指,说道,“往这边去搜!”
盛夏时分,刮的是东南风,若顺风而跑,自己是往西北方向逃去。
景郡王点头,说道,“草原空旷,你一府亲兵不够用,本王与你各搜一方罢!”带过黑马,也是一跃而上,低声与谢霖商议几句,一声令下,两府亲兵向南也出马场,这才将人马散开,在草原上细细搜索。
望着各队人马去远,易红珠微微扬眉,淡道,“昨夜那样的大风,今儿一早听说牧民们的帐篷被吹走不少,还有牛羊也有所损伤,他二人恐怕凶多吉少!”
傅飞雪本就心急如焚,闻言大怒,向她一指,喝道,“易红珠,你若不会说话,趁早闭住狗嘴!”
易红珠见她竟然破口大骂,不由一声冷笑,说道,“傅大小姐可当真的威风,只是又不是我易红珠让他们去骑马,此事与我何干?”
罗雨蔷皱眉,说道,“人命关天,你们不命人相助也倒罢了,为何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易红珠冷笑,说道,“你们在意那个傻子,我又不在意!更何况,我所说的可是实情!”
罗雨蔷气结。
叶弄笛却冷笑一声,悠悠道,“易大小姐,你可别忘了,一同失踪的还有峻小王爷,他可是棣亲王之子,皇上嫡亲的侄儿,你这等言语,可敢在御前说吗?”
一句话,说的易红珠脸色大变,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话。
是啊,宇文峻不过是皇室质子,一个空壳子王爷,盛京城中无人不知。
可是,知道又如何,明面上,他还是皇室贵胄,大梁的王爷!
此话若是被宇文青峰听到,定她一个目无君上之罪,她易红珠如何担待得起?
行宫中。
宇文青峰闻报,不禁微微皱眉,问道,“怎么昨日走失,今日才报?”
罗进回道,“回皇上,昨日午后起风,各府的公子、小姐都不曾出去,十一小姐的丫鬟见风起急着去寻,已无法出门,直到昨儿半夜风停,才去找到微臣大哥,说明此事!”
“半夜?”宇文青峰皱眉,问道,“那为何此时才来禀报?”
罗进道,“大哥本以为走失的只是十一小姐,不敢惊动圣驾,只有命府上亲兵去四处寻找,哪知道方才公子、小姐们前往马场,才听御马监的公公回禀,与十一小姐同行的,还有峻小王爷!”
宇文青峰点头,想着昨夜那暴风雨的声势,料想二人凶多吉少,默然片刻,竟说不出话来。
这一瞬间,他竟然说不出心中那种感觉,是喜?是痛?
他对宇文峻一向疑忌,这一死,自然是除去一个心腹大患,可是,也从此没有制衡棣亲王之法。
而那位十一小姐……
那瘦瘦小小的身影,在心头悄悄掠过,不自禁的,竟然有一种稀世珍宝得而复失的惆怅。
罗进见他默然不语,不禁着急起来,唤道,“皇上!”
“嗯?”宇文青峰回神,见他还单膝跪在案前,不禁轻吁一口气,说道,“你率御林军一同去搜索,定要将二人找回。”
将二人找回,不论生死!
只是事半句话哽在喉头,再难出口。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盼着二人已死,还是……还活着!
不知昏睡多久,莫寒月渐渐苏醒,身子微动,朦胧中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缠绕,竟然难以动弹。
这个感觉,像极了那最后的三个月,整个人被装在瓮里,却再也没有一丝挣扎的余地……
这一个念头滑过脑海,莫寒月悚然一惊,猛然睁眼,却见洞外阳光灿然,鸟鸣声声。
这是……
莫寒月微愕,愣怔良久,这才想起昨日在狂风暴雨中的疾驰……山石缝里的躲避……
她这一动,已将峻小王爷惊醒,眼还未睁,先伸手去探她额头,低声道,“十一,你怎么样?”
清润的声音,带着初醒的微哑,令莫寒月一怔,竟然忘记闪避,任由他微凉的手掌探上她的额头。
“嗯,还是有一些热!”峻小王爷低语,张开眼,垂头望向怀中的女娃,微微一笑,说道,“你总算是醒了!”
一张俊脸近在咫尺,桃花眼带着抹浅浅笑意向她凝注。
莫寒月心头突的一跳,身子不禁后仰,却被身后的手臂挡住。
到了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他的腿上,整个身子被他紧紧的揽在怀里。
“你……”莫寒月咬唇,伸手在他胸口重重一推,脱出他的怀抱,跃身而起。刚刚站起,却脚下一绊,一头向前栽去。
“当心!”宇文峻轻喊,一把将她抱回,皱眉道,“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莫寒月反问,低头望去,就见自己的双脚被他的衣衫牢牢的包住,不解皱眉,回头向他望去。
难怪刚才会摔倒!
“你昨晚发烧,我总不能让你穿着湿鞋子吧?”峻小王爷无奈摇头,替她取回半干的鞋子换上,这才道,“你的烧还没有全退,要快些回去用药才是!”一边说,一边揽着她向洞外来。
被他如此温柔呵护,莫寒月大感不适,轻声道,“王爷,臣女自个儿可以!”
“可以?”峻小王爷扬眉,侧头向她注视一瞬,扶着她的手突然一松。
身子失去支撑,莫寒月只觉腿一软,不禁向后仰倒,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衫,稳往身体。
“怎么样?”峻小王爷重新将她揽回,含笑低问,语气中多了一抹戏谑。
“你……”莫寒月瞪眼,感觉到自己绵软的身体,又不禁苦笑。
前世今生,这竟然是她从不曾有过的体会。
峻小王爷轻轻摇头,笑道,“丫头,不要逞强,莫说你骑不了马,就是骑得了,也没有马儿给你骑!”打横将她抱起,向洞外去。
“马?”莫寒月听他一提,这才想起,“啊”的一声,说道,“昨夜我们狂奔大半日,也不知跑出多远,我的马儿……我的马儿……”
昨天的事,一幕幕回入脑中,不禁皱眉。
昨天她骑的御马不堪长途疾驰,中途失蹄,没有人照护,纵然不死,恐怕也不知跑到了何处,如今又哪里寻去?
宇文峻轻轻摇头,说道,“你还顾那马儿做什么?先回去用药是正经!”嘬唇轻啸,召回自己的红马,抱着她跃身而上,侧坐身前,又将自己的外袍叠起,替她垫在身下。
前世今生,都已不记得有多久,不曾被人如此呵护照顾。
莫寒月大为不自在,轻声道,“我坐的气力总还是有的,不必如此……”
“丫头,乖乖再睡一会儿!”峻小王爷不接她的话,用下巴在她额头轻轻磨蹭,按着肩头令她整个人躺入怀中,这才策马下山。
这明显的亲昵,让莫寒月越发不自在,低声道,“王爷,我……”
“嘘……”峻小王爷含笑阻止,伸手轻捏她小小的鼻尖,轻声道,“怎么生病还如此不老实?要和本王作对,还是等好些罢!”
谁要和他作对?
莫寒月苦笑。此刻这温柔体帖的峻小王爷,比平日随时恶作剧,让人捉摸不定的他更让人心里不安!
更何况,他是宇文青峰的侄儿啊,纵然自己和宇文青峰有血海深仇,他总也是她的晚辈,此刻这样亲密,总是让她说不出的别扭。
感觉到怀中小小身体的僵硬,峻小王爷垂下头,就看到她紧绷的小脸,不禁闷声低笑,心底,又不禁掠过一抹怜惜。
这个丫头,恐怕从不曾有人好好对她!
单手握缰,另一只手在她颈后轻揉,轻声道,“丫头,睡一会儿罢!再闹下去,我们今日也不要想回去!”
本就高烧未退,加上他手指适中的力度,不过片刻,莫寒月但觉困意袭来,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昏昏睡去。
“小倔丫头!”感觉到她小小的身体渐渐变的绵软,静静的伏在怀里,峻小王爷轻语一声,这才催马下山,向行宫的方向驰去。
从晨起到近午,各方搜寻的轻骑陆续返回,一一禀报,并没有发现峻小王爷和十一小姐的踪迹。
眼瞧着回来的人马越来越多,谢沁等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夏儿再也支撑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摇头道,“不信!奴婢不信!小姐不会死!小姐不会死!奴婢去找!奴婢定要把小姐找回来!”挣脱丹枫,拔步向外冲去。
“夏儿!”丹枫忙奔去将她拖住,大声道,“夏儿,你做什么?你又不会骑马,到哪里去找?”
狠狠咬牙,转身向谢沁跪倒,说道,“郡主,我家小姐纵然不测,总要有个尸首,如今既不曾寻到,就还有一线生机,奴婢不敢求别的,只求郡主借奴婢一匹马,让奴婢自个儿去找!”
谢沁皱眉,说道,“这许多人都不曾找到,你一个小姑娘,上哪里找去?”命人将她拉起。
丹枫摇头,咬唇道,“郡主,丹枫身负守护小姐之责,小姐不能寻回,丹枫又如何安心,求郡王开恩!”说着向她磕下头去。
“丹枫!”不等谢沁说话,罗雨槐上前一步,说道,“你且等等,大哥还没有回来,若当真寻不到,我们再另外想法子!如今你冒冒失失闯出去,若你家小姐回来,却不见了你,又该怎么办?”
若不是一同失踪的还有峻小王爷,单单为了莫寒月一人,皇帝断断不会动用御林军,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丫鬟。
丹枫本是靖国公府的家奴,见罗雨槐说话,顿时默然。由着旁人将她拉起,转头望向茫茫草原,一张脸却渐渐变的苍白,眼底全是绝望。
是啊,这么多人搜寻半日都不能找到,凭她一人,又往何处寻去。
只是,旁人只知道十一小姐是相府庶女,蒙受皇恩才会有如今嫡小姐的身份。
而只有她,知道她在卫相府中如何挣扎求存,如何每日辛苦练功,如何与骨肉至亲的家人盘谋算计。
而……任她聪明绝顶,昨夜那惊天动地的风暴,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娃所能对抗?她不能想像,在那样的狂风暴雨中,她一个娇弱的女娃都经历了什么?难道,还有别的凶险,已让她尸骨无存?
而在草原上搜索的谢霖、景郡王二人,虽不曾放弃,可是一颗心,已渐渐沉了下去。
现在,他二人搜索的地方,早已超出原来预想到的范围。依那匹御马的速度,半日的功夫,又如何能跑到这里?
如果不能,那么大雨来时,莫寒月就仍然暴露在这旷野里,而那样的狂风疾雨下,她又岂会还有生理?
耳听着又一名亲兵驰来回禀,说道,“王爷,罗大公子那边传讯,仍然没有十一小姐的踪迹!”
“接着搜!”谢霖咬牙,目光掠过绿浪起伏的草原,心中发狠。
不找到她,绝不收兵!
“王爷!”另一名亲随纵马跟上,劝道,“依那御马的脚程,昨夜大雨来时,万万难以赶到这里,想来十一小姐……不是逃往这个方向!”
“不是这个方向,还能是哪?”谢霖喃喃低念。
她逃往西北,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往别处去,只有更快蒙难。
“小静安王!”另一侧,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人等不及下马行礼,已扬声禀道,“我家王爷命小人来禀,找到十一小姐的马!”正是景郡王身边的亲随苏喜。
“什么?”谢霖精神一振,忙纵马迎上,连声问道,“你是说,景郡王找到十一小姐的马?在哪里?可有十一小姐的踪迹?”
苏喜马上躬身,说道,“我家王爷命小人来禀报王爷,说那马儿倒毙在草丛里,并未见着十一小姐,再往前,有一座小山!”
“小山?”谢霖大喜,连连点头,说道,“本王就知道,那个丫头必定有法子应付!”喝令收兵,向苏喜道,“还请带路!”
苏喜点头应命,调转马头,带着他向景郡王所在的方向驰去。
大约半个时辰,谢霖终于赶到,见景郡王正俯首在草丛中查看,忙一跃下马,向他奔去,唤道,“景郡王!”
宇文青榕慢慢直身回头,向他浅浅一笑,说道,“这马儿是累死的,想不到那个丫头能逃来这里!”
马儿是累死,并不是死于暴雨,也就是说,在暴雨到来之前,莫寒月就已经从这里路过。
从知道莫寒月失踪开始,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将就已经在计算那匹御马的脚程,包括莫寒月的控马之术,和她发现危险的时机。
可是,没有一个人料到,仅仅半日的功夫,她竟然能驱马逃出这样远的路程。
谢霖精神大振,转头望向前方的小山,扬声喝道,“上马,走!”
既然马在这里,莫寒月也不会远,而那座小山,是唯一可以躲避那场风暴的地方!
一声令下,两府亲兵轰然齐应,都是翻身上马,也不用两位王爷吩咐,已向那座小山驰去。
从一大早到现在,已经有整整五个时辰,从最初的希望渺茫,到彻底的绝望,到后来,不过是因为主子的不甘,在这草原上茫然而无望的搜索罢了。
而此刻,这匹倒毙在草丛中的御马,几乎令所有的心都变的振奋。
纵然亲兵们与那位十一小姐素不相识,可此刻,所有的人,所有的心,都盼望那小小的女娃好端端的活着!
纵不为这许多人一日的辛苦,也为了两位王爷的坚持。
刚刚驰出不远,最前的苏喜突然低呼一声,跟着叫道,“王爷,快!快看!”
二王闻唤,同时纵马赶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此时,骄阳已经偏斜,就见夕阳的余晖里,一匹红马不疾不缓向这里踏踏驰来。马上少年白衣玉冠,长发飞扬,唇角微勾,带着一抹不羁的笑容,似乎浑然不以天地万物为意,偏偏小心护持着怀中小小的女娃。
“十一!峻小王爷!”小静安王谢霖大喜,当先打马向他迎去,一颗心又不禁突突直跳。
为什么十一是躺在他的怀里,难不成,终究还是有什么不测?
“臭小子!”景郡王低骂,唇角却已微微上扬,目光在他怀中静卧的女娃身上微转,转头向身畔的亲随吩咐,“去给罗大公子传讯,说峻小王爷和十一小姐已经找到,请他放心!”
“是,王爷!”亲随答应一声,调转马头向罗越搜寻的方向驰去,一日的疲惫荡然无存,仿佛就连马蹄也变的轻快。
此时宇文峻也看到前方的两队人马,纵马迎上,含笑点头为礼,说道,“小皇叔,小静安王,好巧啊!”神情语气,不像是劫后余生,倒像是寄情山水,偶尔闲游遇到故人一样。
巧你个头!
小静安王谢霖瞪他一眼,眸光担忧的落在莫寒月身上,问道,“十一如何?可曾受伤?”
“昨日被雨淋到,一夜高烧,这会好一些!”眸光转向怀中的女娃,桃花眼中终于露出一些凝重,唇角不羁的笑容不自觉变的温软。
“高烧?”谢霖闻言,倒放下心来,向身边亲随吩咐,“快,你先赶回去,请郡主传太医备好药材候着!”只是高烧,并没有受伤。
“是,王爷!”亲随应命,打马而去。
谢霖这才向峻小王爷伸手,说道,“峻小王爷一夜辛苦,十一小姐交本王照护罢!”
丫头给他抱着?
峻小王爷扬眉,摇头道,“她刚刚睡的安稳些,还是不要移动的好!”也不理他,径直策马而行。
虽然说一夜没有好眠,早已疲累不堪,可是要将怀里这温温软软的小东西交给旁人,却说什么也不愿意。
几时见这小子这么在意一个人?
景郡王微微扬眉,不禁含笑摇头,目光落在他怀中安睡的女娃身上时,却不知为何,心底掠过一抹似曾相识的怅然。
像是久远之前,什么时候,曾经有过的感觉。
谢霖却只是微微一愕,跟着无奈摇头,扬声喝令收兵,拥着二人回返行宫。
峻小王爷和十一小姐回来了!
消息很快传回,马场上顿时一片欢呼。叶弄笛抓着傅飞雪的手臂,忍不住哭出声来,傅飞雪含泪笑骂,“傻丫头,十一妹妹回来,你哭什么?”
孙灵儿更是抱着哥哥哭了个稀哩哗啦,连声道,“那个坏丫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罗雨槐却抹一把泪,抓住罗越的手,连声问道,“大哥,当真已经寻到,他们当真无恙?”
罗越含笑揉她秀发,说道,“是景郡王命人传讯,说已经寻回!”说到后句,难抑心头的激动,声音已微微颤抖。
夏儿紧紧抓住丹枫的手,一边抹泪,一边笑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丹枫紧咬双唇,连连点头,却不敢开口。生怕这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哭出声儿来。
正在此时,只见远远一骑快马冲入马场,向这里疾驰而来。
谢沁心头突的一跳,问道,“又发生何事?”
既然景郡王和谢霖找到二人,自然是伴着一同回来,此刻怎么只有一骑马赶回?
那人奔到近前,翻身下马,单膝向谢沁跪倒,说道,“郡主,王爷命小人先来传讯,说十一小姐受寒生病,请郡主先行唤医备药!”
“小姐生病?”夏儿刚刚恢复一些人色的小脸儿又顿时变的惨白,冲上几步,颤声问道,“这位大哥,我们小姐……我们小姐怎么了?”
“十一生病?”谢沁也是一惊,顾不上多问,只得一迭连声命太监去传太医候命。见太监奔去,这才唤起,问道,“十一小姐如何?可曾受伤?病的可严重?”
亲随摇头,说道,“峻小王爷说,十一小姐是昨日淋了雨,夜里烧起来,今儿烧已退下去许多,但总要请太医瞧过才能安心!”
“哦,原来如此!”谢沁轻吁一口气,放下一半心来。回身见各府公子、小姐仍在,不由眉心微动,深吸一口气,扬声道,“今日有劳各位一同寻找,峻小王爷和十一小姐既然无恙,还请各位先行回宫歇息罢!”
本来宇文峻和莫寒月失踪,这里许多人都并不关心,只是两位王爷和各府公子亲自率人寻找,就连谢沁也守在马场上不回,又有几人敢擅自离去?
此时在这马场上晒一整天的日头,终于听说命回,都连声应命,嘴巧的忙说几句恭贺的话,就纷纷向行宫去。
易红珠微微撇唇,低声道,“十一小姐和峻小王爷孤男寡女,一夜未归,闺誉早失,纵然将我们遣回,难不成还能瞒得过谁去?”
这话说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谢沁听到。谢沁见她看破自己的心思,不禁暗暗咬牙,可此时又不是与她争执的时候,只好当做没有听到。
另几位小姐闻言,也不禁暗暗点头。
是啊,那位十一小姐虽然年幼,可另一个可是声名狼籍的峻小王爷,二人一夜未归,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正在此时,只见行宫方向一名太监飞奔而来,向谢沁一礼,说道,“贵人主子,皇上听说峻小王爷和十一小姐找到,传令他二人殿上见驾,请贵人主子先行回去!”
谢沁微微一怔,问道,“见驾?”
“是!”太监躬身,说道,“皇上为峻小王爷也担一日的心思呢!请贵人与各位主子先回行宫,奴才自会命人在此等候,迎候几位王爷和十一小姐!”
这是宇文青峰又想笼络人心啊!
只是,纵然是人命关天,可也是皇权至上!
谢沁无奈,只好点头应命,带着众人向行宫而去。
如此一来,有这接近皇帝的机会,各府公子、小姐也不愿离去,纷纷跟在她的身后,一群人呼呼啦啦向行宫大殿上而来。
大殿上,卫东亭已闻讯赶来,见谢沁进殿,忙上前行礼,老脸一片激动,颤抖着双唇,说道,“小女多亏贵人和几位王爷寻找,若不然……若不然……”说到后句,声音哽咽,老泪纵横,一副爱女情深的模样。
谢沁见他做出这副嘴脸,不由微微皱眉,说道,“十一妹妹既已回来,丞相大人大可不必再难过!”
如何能不难过?
卫东亭暗暗咬牙,心里说不出的气恼。
这整整一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盼着莫寒月活着回来,还是只找到她的尸体。
那个傻子极得这几府的小姐、公子爱重,她活着,自然还有用得着处。可是她一夜未归,闺誉已失,活着回来,恐怕也是惹人耻笑。
此时她安然回来的消息刚刚传来,立时就有一些风言风语入耳,一时间,倒还真的希望,只是找到那个傻子的尸体,给他卫东亭少些麻烦!
谢沁目光在殿内掠过,并不见侯氏的身影,不由微微挑眉,问道,“卫丞相,夫人呢?”
“夫人?”卫东亭微愕,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回贵人,夫人听说十一出事,伤痛之下病倒,不曾过来!”
伤痛之下?
谢沁冷笑,是怕旁人的闲言闲语伤到她的颜面吧?
易红珠离二人不远,闻言扬眉,轻笑一声,说道,“相爷,这一夜又是风又是雨的,十一小姐和峻小王爷一道儿,怕是受不少的苦!一会儿回来,丞相大人要好生抚慰才是!”加重“峻小王爷”四字的语气,意有所指。
这话说的……
谢沁听她一语双关,直指莫寒月清白,不由将脸一沉,冷笑道,“易大小姐也是个女儿家,这嘴里不干不净的在说什么?岂是女儿家能出口的?易总督纵不在京,易家总还有家主在,总也要好生管管!”
易红珠听她厉声直斥,也不禁脸色微变,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又不能对她直言顶撞,只得低声道,“臣女不过一时口快,又有哪一句说错?”
卫东亭却听的脸色微变。
不错,莫寒月年幼,虽说一夜未归,寻常人也并不往旁处去想。可是偏偏,和她在一起的是留连花丛,臭名昭著的峻小王爷!这女儿家的闺誉,怕是毁了个彻彻底底!
大梁朝拘泥礼法,女子失去闺誉,纵然苟且偷生,也一世被人取笑,若想护住清白,也就只有自尽这一条路。
如此,那个傻子还不如死在草原上,不但全节,还能全名!
正在这时,就听殿门外有人冷笑一声,说道,“哟,谢妹妹好大的脾气,这一整天大张旗鼓的寻人,纵没有人说,大伙儿心里岂有不知道的?那十一小姐被峻小王爷占了便宜去,她做得,旁人就说不得?”随着话落,易妃唇含冷笑,跨进殿来。
谢沁脸色微变,向她浅施一礼,说道,“谢沁见过易妃!”
易妃眸光向她冷冷一扫,这才望向卫东亭,淡淡含笑,说道,“卫丞相也不必恼怒,横竖此事也不能怪十一小姐,昨儿那风雨大伙儿也都是亲见,能活着回来已属不易!”
卫东亭见她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来,不由心中恼怒,却又不敢驳斥,只得微微躬身,说道,“臣见过易妃娘娘!”就当那话没有听到,心里却暗暗转念,要用什么方法,就是搭上那傻子的性命,也要将这污名除去。
连卫东亭和谢沁也不敢辩驳,旁人更是默然噤声,易红珠却一脸得意,向谢沁冷哼一声,上前见礼,说道,“红珠见过姑母!”
易妃点头,淡淡道,“红珠,你也是,过几日朝廷与哈萨族的赛马要紧,怎么你也凭白耽误这一天的功夫?”也就是说,十一小姐死活与你有什么干系?不去练马却跟着等人。
易红珠抿唇,浅笑道,“姑母说的是,红珠知错!”
见她姑侄二人一搭一档,谢沁不禁暗怒,正要说话,却听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道,“要说谢郡主是二品的诏封,易妃娘娘也不过一个二品,谢郡主年轻,给易妃娘娘见礼原是应当的,这易妃娘娘坦然而受,不说回礼,竟不理不睬,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规矩?”
语气虽淡,却措词极为凌利,直指易妃有失规矩。
大梁后宫等级,粗粗分为皇后、贵妃、妃、贵人、才人、美人六等,可是单止这一个“妃”字,又分为一品妃与二品妃,一品妃为贤良淑德四妃,如今大梁后宫尚缺,余下的妃子虽然皆为二品,可是又有有封号和没封号的区别。
如今谢沁在宫里虽然只是一个贵人,可是新封二品郡主,就是双重身份,与易妃这二品妃,已可以平起平坐。
众人一听,不禁轻吸一口凉气,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小静安王王妃贲氏正从殿角慢慢踱出,下巴微扬,停在易妃面前。
微愕之后,各府公子、小姐与为数不多的几位大臣都不禁暗暗咋舌。
满朝都知道,靖国公府罗家的人护短,哪知道这谢家的人也是如此。谢霖以堂堂王爷之尊,只因妹子与十一小姐交好,就一整日在草原上奔波搜索,那也倒罢了,这位一向大话都不多说的小静安王王妃,为了谢沁,竟然敢向易妃挑衅。
易妃被她直指过错,不禁大怒,冷笑道,“王妃说旁人没有规矩,难不成王妃是有规矩的?”刚才旁人上前见礼,可没有看到这位小静安王王妃。
贲氏淡淡而笑,说道,“我平日对你客气,不过是瞧在皇家的份上,难不成还怕你这二品妃不成?”
易妃进宫三年,处心积虑争宠,到如今也不过一个寻常的妃子,此时被她左一个二品,右一个二品说的怒起,冷笑道,“你知道本宫是皇室的人,还胆敢如此无礼,谁给你的胆量!”
贲氏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淡淡的讥讽,昂然道,“御旨皇封,一品王妃,当今皇上给的胆量!怎么,娘娘要去御前评理吗?”语气铿锵,字字成锋,带着逼人的气势。
话音未落,殿上已一片抽气声,就连卫东亭也不禁暗暗咋舌。
平日瞧这位小谢王妃温温和和的,哪知道说出话来,竟如此凌利。
同样带着一个“妃”字,小静安王是朝中大员,一品王爷,贲氏也就是一品诰命,论品阶,果然是高出易妃这二品皇妃一等!
只是,王妃等级再高,总也是外姓之王,又岂能与皇妃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