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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医院,依旧灯火通明。
一楼的抢救室前亮着灯,护士不让家属进去,乔南只能站在冷冰冰的走廊等。她出门太急,身上只有单薄的外套,没有穿棉衣。
停好车,明腾赶到抢救室外。他看到乔南垂头坐在椅子里,忙跑过来,“怎么样?你妈妈有消息了吗?”
“还没。”乔南摇头,这几年大概经历的多了,她似乎也变的淡定,“应该还要一会儿。”
“哦。”明腾一路从停车场跑到抢救室,跑的满头大汗。他随手解开外套的拉链,正好看到乔南肩膀不自觉的缩起。
她穿的太少了。
肩头忽然落下一抹暖意,乔南仰起脸,明腾的手恰好从她头顶掠过,“这会儿温度很低,小心感冒。”
“不用,我不冷……”她推辞,怎么好意思穿人家的外套?
明腾一把按住她的手,朝她笑了笑,“我刚做完热身运动,这会儿不冷,你先穿着吧,等我需要的时候,你再还给我。”
乔南鼓了鼓腮帮子,没有理由拒绝。有件厚外套果然暖和起来,身体不在发抖,透着寒意的手指也逐渐回暖。
凌晨的走廊分外安静,几乎看不到人影。乔南低着头坐在椅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总,真的不好意思了,我实在是找不到车,才会打扰您休息。”
“这一路上,你都说过十几次对不起了。”明腾弯起唇,眼底染着几分笑,“我们不算朋友吗?朋友之间需要这么客气吗?”
朋友?
乔南对这两个字有些惊怔,她从不敢想同老板交朋友。可如果人家只是她的老板,敢问有哪个老板会半夜三更送员工来医院看妈妈?!
确实说不通!
“我……”乔南语塞,脸颊有点发热。
明腾拍拍她的肩膀,道:“好了,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不需要想的那么严重。我想,如果有天我需要帮助,而你恰好又能帮我,也同样不会袖手旁观,对吗?”
“一定的。”乔南立刻点头。
明腾弯起唇,“那就好了,你还纠结什么。”
这么说的话似乎也对,乔南盘旋在心头那点不舒服,逐渐散去。
见她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明腾才松口气。
一路开车过来,明腾有些口渴。他看到走廊有自动售货机,过去买了两瓶水。
“谢谢。”乔南伸手接过去,摸了摸水是冰的,又想到明腾的胃不好,立刻把他手里那瓶水也拿过来,“等一下。”
话落,她拿着水瓶走开。
明腾坐在椅子里,看到乔南走到护士站,不知道低声同护士说过什么。随后她走进去,很快的功夫手里托着个纸杯又回来。
“唔。”乔南手里托着半杯热水,有点烫。
她把纸杯放在椅子上,然后拧开手中的水瓶,往纸杯中兑进一些冷水。等到温度差不多,她才把杯子端起来,递给眼前的男人,“可以了,喝吧。”
温热的水杯触手带着暖意,明腾抿了口,入口的温度随着喉咙直接滑进心窝。他捧着杯子,眼底的笑容一点点晕开,“谢谢,还是喝温水舒服。”
“对呀。”乔南点头,“您胃不好,以后切记少沾生冷。”
“还有啊,麻辣食物也要少吃。上次医生不是说过么,如果胃病经常犯,那也会很痛苦,所以平时要好好保养。”
这么多年过去,明腾身边都没有人再告诉他,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此时,他望着身边帮她倒水的乔南,沉寂的心湖渐渐泛起涟漪。
“乔怡家属在吗?”
急救室大门打开,医生出来叫人。乔南急忙把水瓶放下,起身跑过去,“在,我是乔怡的女儿,我妈妈情况怎么样?”
明腾放下水杯,大步走到乔南身边。
医生摘下口罩,说道:“我们刚刚给病人吸了痰,进行了抢救工作,目前情况倒是稳定下来了。但是这种长期昏迷的病人,随时都会发生器官衰竭的情况,你们也应该明白。”
乔南应了声,“我明白的。”
医生又道:“随着病人昏迷时间越久,她身体的机能越会萎缩。多数这类病人,都会反复出现呼吸衰竭的情况,一直到……无法抢救。”
乔南脸色刷的变白,这些话不止一个医生告诉过她。
“医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明腾蹙起眉。
医生摇摇头,“国内还没好的办法,而且这类病人很容易产生并发症,不能随便用药。”
交代些注意事项后,医生便离开。
不久,护士将病人推出抢救室。
“妈妈!”
乔南三步并作两步过去,跟着护士一起走进病房。
经过这场抢救,乔怡脸色似乎更加苍白憔悴。乔南坐在病床边的椅子里,用棉签沾上温水,轻轻点在妈妈的唇上。
护士记录过数据,便离开。病房中只剩下明腾和乔南守着。
窗外天色渐渐亮起来,乔南看眼时间,转头对身边的男人说道:“明总,您先回去吧,我妈妈现在情况稳定了。”
已经早上五点多,明腾懒得折腾。他指了指腕表,道:“我去买点吃的东西,我们先把肚子填饱,等下还要去台里。”
乔南犹豫了下,才点头,“好。”
查过这附近哪里可以买到早餐后,明腾便开车出去。
病房中各种仪器声不绝于耳,乔南靠坐在床前,紧紧拉住妈妈的手,眼眶几次酸涩,险些哭出来。这几年她一直都在担惊受怕,就害怕那天妈妈撑不住,她再也留不住妈妈。
可是医生说,如果继续这个样子,那一天终究还是会来。
“妈妈……”乔南托起妈妈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声音很轻很轻,“我知道这几年,你都过得很辛苦很不好受,但是请你为了南南,一定要坚持下去。”
乔南承认,她是自私的,她希望妈妈可以陪着她。哪怕只是这样安静的陪伴,于她来说,都是一种难得可贵的温存。
她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她真的会害怕。
很快的功夫,明腾买好早餐回来。乔南低头喝粥,时不时瞥眼监控器的数值,吃饭吃的也是心不在焉。
明腾吃的并不多,他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今天你不要去台里了,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乔南咬着筷子摇头,“我想上午留在医院陪我妈妈,下午如果她情况没有反复,我就去台里上班。昨天总监交给我的带子,我还没看完。”
“好吧。”明腾无奈,只好答应。
他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试探的问了句,“乔南,你有没有想过,把你妈妈送去国外治疗看看?那边的医疗技术,会更好一些。”
她自然明白国外治疗技术要更好一些,但……
乔南双手轻轻攥紧,表情变的很为难。
看到她那副模样,明腾瞬间明白过来什么。他耸耸肩,道:“前几天我出国就是帮我爸爸联系国外的医院,听说那家医院对于长期昏迷这类病人正在做研究,你有兴趣吗?”
“真的吗?”
“当然。”明腾拿出手机,相册中有一些他在国外那家医院拍的照片。他一一指给乔南看,说道:“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先联系那边的医生问问。”
“我同意,当然同意。”乔南眼底的神色亮起来,“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帮我联系下。”
“我一会儿就打电话。”
突然得知这个消息,乔南非常开心。对于她来说,这就是个希望。
不久,明腾打完电话回来,比较激动地告诉乔南,“我刚和那边的医院联系过了,他们听说你妈妈的情况比较有兴趣,过几天那边会派个医生过来,亲自过来看看你妈妈的情况。”
“太好了。”乔南眼眶一红,心口涌动起浓浓的喜悦,“明总,真的太谢谢您了。”
“先别忙着谢,”明腾把手机收起来,“事情还没着落,等有结果我再领你这声谢谢。”
乔南笑了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忽然别开视线。
有那么一瞬间,她敏感的察觉到明腾眼底有什么东西闪过,可惜速度太快,她还没看清,便已经消失无踪。
送走明腾后,乔南又回到病房。护士进来查房,测过体温和心跳后一切都正常。
忐忑整晚的心,终于能够放松下来。她整个人倒在单人沙发里,拿出条毯子盖上,合上眼睛眯一会儿。中午还要赶去电视台上班,她不想错过任何学习的机会。
回到新闻中心,乔南脚跟还没站稳,秦澜便收拾整齐,走出办公室。
“乔南?”
“在。”
乔南屁颠颠跑过来,秦澜里面穿套米色的套装,外面搭配一件深咖色的羊绒大衣,整个人看起来既时尚又干练。
“下午圈子里有个酒会,明总有事抽不开身,要我代表过去露个面。你跟我一起去吧,带你认识些人。”
“好的。”这种机会,乔南不会放过。
没走两步,秦澜发现她身上的衣服,立刻皱眉,“你的衣服穿成这样怎么去?”
乔南恍然大悟,“我去换,更衣室有套备用衣服,还有鞋子。”
闻言,秦澜挑眉笑了笑,她看着乔南染上疲惫的神色,多问了句,“听说你妈妈昨晚抢救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没什么大事了。”
秦澜叹了口气,又问:“如果你家里有事需要处理,也可以不去。”
“不。”
乔南摇头,“我可以兼顾好,公私分明。”
能够听到她这样的回答,秦澜欣慰弯起唇,“我在楼下车里等,给你十五分钟。”
“好的。”乔南转过身跑向更衣室,秦澜见她风风火火远去的身影,缓缓扬起一丝笑。希望她选择的这个接班人,不要让她失望。
下午两点钟,司机将车停在市中心一家俱乐部前。
秦澜下车后,拿出邀请函,顺利带乔南进去。
今天的酒会主要有商界名流,以及电视台的圈子为主。安锦电视台,历来都是湖城新闻界的风向标,这个酒会主办方自然就是安锦电视台,郁锦安亲自出席活动。为支持儿子,郁敬铠携妻也出席,算是为儿子站台。
“秦主播。”
踏进会场,秦澜便成为焦点。她阔别湖城十几年,这次回来强势入驻星耀电视台,大有点同安锦唱对台戏的意味。
“你们好。”秦澜站在人群中,同时将乔南带在身边。他们这个圈子,也是有讲究的,到一定时候都会收个徒弟,将自己的看家本事传授出去。
秦澜平时出席活动,向来独来独往。这次她身边带着乔南,大家很快就注意到这个女孩子。年轻漂亮,气质出众,倒是颇有当年秦澜的风范。
郁锦安找个借口退出人群,一眼就看到被众人包围在中间,站在秦澜身边的乔南。她今天穿着黑色套裙,脚下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站在衣香鬓影的圈子里,却还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男人握着酒杯的五指紧了紧,他抿了口酒,然后才转身离开。
酒会这种场合,自然免不了客套寒暄,敬酒也是必须的过程。好在多数都是鸡尾酒,度数并不高,乔南被逼着喝了两杯。
她昨晚一晚没睡,这会儿有点头疼,所以不想多喝。
“总监,我去趟洗手间。”
“去吧。”
走出宴会厅,穿过长廊往左就是洗手间。乔南出来透透气,顺便缓解一下头疼。
酒会这种场面,秦澜早已适应。她走到长长的餐台前,换了杯酒精浓度低的鸡尾酒。
“听说你做的那档节目,下周就开始播出了?”
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秦澜转过身,只见郁敬铠端着酒杯走过来。
“是。”秦澜笑了笑,“希望下周首期开播,不要撞档你们安锦的节目才好。”
“这些事都是锦安负责安排的。”郁敬铠神情如常,道:“不过两家电视台共同做节目,如果撞档也很平常。我们安锦不会为谁让道,锦安也不会这么做。”
“呵呵。”
秦澜轻晃手中的酒杯,笑道:“敬铠,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但你没有变,还把儿子也教的越来越像你。”
“他是我的儿子,当然要像我。”郁敬铠微微沉下脸。
“你忘记了是吗?”秦澜扬起眉,看着他的眼睛,“锦安也是我的儿子。”
“当年你选择了事业,放弃了儿子,是你忘记了吧。”
秦澜叹了口气,“我想,这个话题我们不应该继续下去。”
话落,她微微颔首后,便端着酒杯离开。
宴会厅中的水晶吊灯,光线耀眼。郁敬铠抿了口杯中的红酒,望着秦澜走远的身影,眼底的神色慢慢沉寂。
这么多年过去了,秦澜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她还是永远的工作第一,任何事任何人,在她眼底,在她心中,永远都没有她的主播位置重要。
哪怕当年失去儿子,失去这个家,她都义无反顾。
哗啦——
打开水龙头,乔南捧起一把冷水洗了个脸,似乎头疼还稍微好些。她打开皮包,拿出粉底,动作麻利的画个淡妆。
重新收拾好以后,她看眼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转过身,又对着镜子看了遍,确定没有失误后,乔南才满意的点点头。自从跟在秦澜身边,她也渐渐学会优雅两个字。
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她是秦澜带来的,无论怎么累,她最起码不能给秦澜丢脸。
深吸口气,乔南挺胸抬头的拉开洗手间大门。她抬脚跨出去,不想对面男士洗手间大门也打开,走出来的男人令她一怔。
四目相对,彼此都愣住。
男人那双深棕色瞳仁太过明亮,乔南一个激灵回过神,立即埋下头,想要夺路而逃。
郁锦安口中含着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声,她就已经转过身,快步向前。
心慌意乱总容易出差错,尤其乔南此刻头晕眼花,脚下还踩着双十厘米高的鞋子,身体一个重心不稳,右脚瞬间往边上歪了下。
“啊!”
随着她的痛呼,后面追上来的郁锦安都能听到她右脚踝咔嚓一声。
右脚突然一阵钻心的疼,乔南失去支撑力,整个身体晃晃悠悠就要摔倒,幸好后面的人眼疾手快,伸出双臂稳稳托住她的腰。
“小心。”
男人宽阔的肩膀贴住她滑落的身体,乔南想要挣扎,但从右脚传来的痛感越来越大。
“别动。”郁锦安一只手圈住乔南的腰,让她占时靠墙站好。随后他蹲下身,俯下身体半跪在她的脚边,轻轻抬起她的裤管,果然看到右脚的脚踝位置已经有红肿。
“你先坐下来。”他说。
乔南咬着唇,倔强道:“不用,我没事。”
她收回右脚,作势就要迈步,可惜脚掌刚刚着地,顿时倒吸口气,“唔!”
男人好看的剑眉紧蹙,他猛然伸出双手,一把将身边的人抱起来。
“郁锦安!”
乔南大惊失色,又不敢大叫,“你要干什么?”
前面不远有张沙发,郁锦安把她抱坐到沙发里,又拉住身边经过的一个服务生,“帮我拿一些冰块来。”
“好的。”
这边走廊比较清净,没什么人走动。乔南左右看看,这会儿也找不到别人帮忙,她瞥眼自己的右脚,有些红肿。
走廊侧面的观景台前,容珊刚和一群阔太太们聊天回来。她远远看到郁锦安的身影,随便找个借口溜过来看看。
那个女孩子不就是被秦澜带来的吗?
容珊对她有印象,不就是曝光郁家新闻的小记者吗?听说她以前还和郁锦安有点特殊关系,因为她,上次齐光还没打了?!
看起来郁家这位大少爷,倒是对邵家那位千金没什么兴趣。反而被一个小记者弄得神魂颠倒,念念不忘。
大概两分钟后,服务生拿来一个冰桶,交给郁锦安后便离开。
郁锦安脱掉西装外套,随意丢在沙发里。他拿出干净的手帕,打开后往里面装了些冰块,然后把手帕的四角包裹好,捏在手里当做冰袋使用。
“脱掉鞋子。”
“什么?”乔南瞪大眼睛,“我不脱!”
脱什么鞋啊?谁要他假好心,如果不是遇见他,她怎么会崴到脚?所以说,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瘟神啊!
每次遇到他,她都要倒霉!
没工夫同她废话,郁锦安直接上手,一把脱掉她的高跟鞋。乔南没想到他会这样,刚要开骂,脚踝突然一阵寒意贴上。
“唔。”她瞬间皱起眉。
“一开始有点疼,忍着点。”郁锦安将冰袋敷在她红肿的脚踝部位,同时有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按压,揉捏。
“我要把红肿的地方揉开,揉开以后就没这么痛了。”
郁锦安低着头,动作有条不紊,又很有专业性。他常年晨跑,经常跑着跑着扭到脚,后来跟医生学过两招,应个急倒是没有问题。
这种时候,乔南没有办法强硬把脚抽回去。一来她脚真的很痛,二来这男人力气很大,他的手指好像铁钳,她的右脚被他牢牢扣在掌心,压根无法动弹。
走廊另外一侧,秦澜定定站在原地,看着那边沙发前的一男一女,倏然蹙起眉。
尤其看到郁锦安半跪在乔南面前,亲自为乔南冷敷脚踝时,她的眉头更加蹙紧。难怪上次乔南失踪,锦安会那么紧张,原来他们之间真的有些不寻常。
冰块冷敷的作用渐渐见效,乔南觉得,右脚踝那种红肿刺痛的感觉,正在一点点削减。她坐在沙发里,不自然的挪动了身子。
郁锦安咻的抬起脸,深棕色瞳仁恰好落在她的眼底。乔南一下子被他看傻了,红唇微张,傻呆呆的盯着他。
他也这么看着她,没有说话,但手中的动作也没停止。
“咳咳。”等到乔南回过神,不自然的咳嗽了声,低下头。
她垂下脸时,郁锦安眼底的神色也暗下去。他看了看乔南受伤的脚踝,红肿已消退,便将冰袋拿开。
他蜷起大拇指与食指,继续按压。
指间轻触上她脚踝那抹疤痕,郁锦安不自觉低垂下眼帘,目光定定落向乔南脚踝内侧,那个凹凸不平整的小疤痕。
五年前,他看不到她的脸,却记住了这个小疤痕。
郁锦安摊开掌心托住她的脚跟,大拇指轻压在她的那处疤痕上,轻轻地摸索。这种感觉,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当他抚摸上那道疤痕时,乔南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这道疤痕对他有着特殊记忆,对她又何尝不是呢?
从他的眼睛里,乔南似乎又回到五年前那个夜晚。
那个属于他们的,第一次的夜晚。
啪。
乔南猛然抽回脚,在郁锦安还没回过神时快速把鞋穿上。原本还想说句谢谢,可这会儿,她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穿上鞋,站起身,乔南脸色阴霾的转过身,一步步走远。
郁锦安动了动嘴,想要追上去。可看到她托着受伤的右脚,迈着不稳的步伐,拼命要远离他的步子,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酒会还没结束,郁敬铠先退场离开。
司机小跑过来打开车门,容珊陪在丈夫身边坐进车里。上车后,她打开皮包,拿出常备的药瓶,“是不是心脏不舒服?”
郁敬铠摇摇头,“有点头疼。”
司机发动引擎,将车开出俱乐部。容珊倒了杯热水递给丈夫,等他喝完后又把杯子放下。她轻轻挽起丈夫的手臂,关心的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郁敬铠靠着椅背,微微合上眼睛。
容珊拢紧肩上的披风,装饰无意的说道:“敬铠,自从锦安和卿卿订婚后,也不见两个孩子怎么亲热。要是这样下去的话,不知道锦安会不会改变主意?”
“改变什么?”郁敬铠蹙眉,“邵卿符合郁家少奶奶的身份,锦安要娶的女人,只能是这种豪门千金。”
“呵呵。”容珊笑了笑,“锦安大了,哪能像小孩子受你支配呢?再说了,他和邵卿确实没什么感情,不想结婚也是正常的。”
“感情可以培养嘛,”郁敬铠抿起唇,道:“这件事我都已经决定了,锦安也改变不了。”
“那就好。”容珊见好就收,立刻拿出手机,递给丈夫看,“齐光这几天不是不出差吗?你看看,儿子昨晚熬夜一个通宵,这是他拍的很多酒店照片,说是有灵感了,回来把我们的酒店风格变化一下。”
“是吗?”郁敬铠接过妻子递来的手机,看到那些照片后露出一丝笑,“嗯,齐光最近倒是表现不错。”
丈夫满眼赞许,容珊不禁松口气。
酒会结束后,秦澜带乔南离开。
司机开车过来接她们。
黑色轿车平稳行驶在车道上,车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沉。秦澜背靠座椅,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看节目录像。
她的神情亦如往常,并无不妥。但乔南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只是那种不对劲,她又找不到头绪。
看完节目,秦澜合上电脑,眼角余光瞥见乔南右脚的时候,眼神沉了沉,“今天不要加班了,你昨晚没有休息好,早点回家吧。”
“谢谢总监。”乔南赶快道谢。
“你的脚?”秦澜抬手指了指,她的右脚。
乔南立刻低下头,有些心虚的回答,“刚才扭了下,不过已经没事了。”
“是吗?”秦澜眼波微转,看到乔南探究的目光后,略带不自然的弯起唇,“没事就好。”
既然不用加班,乔南便就近下车。她站在路边,目送秦澜离开后才转身。
从她下车的地方,步行回家只要五分钟。
街上的路灯一盏盏亮起,乔南拎着包,不敢走的太快。她的右脚还有些痛,但已经可以走路,休息一晚上应该就能恢复。
路边摆满的摊位都亮起灯,糖炒栗子的香气飘散而来。乔南情不自禁走过去,看到摊位后的老板热情的笑脸,“小姑娘,买袋栗子吧,再过几天可就吃不到喽。”
乔南恍惚了下。是啊,冬天过去,春天已来,吃栗子的季节悄悄走远。
“给我一袋。”
“拿好。”
手中拎着袋新出锅的热栗子,乔南忍不住剥开一颗,金黄色的栗子仁滚烫。她轻轻咬口,栗子那股浓厚的香甜如旧。
只可惜,过几天栗子就要下市,又要等上大半年才能再吃。
这就如同,她那短暂又来不及表白的情感。
只有她知道,它曾经来过,然而又匆匆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