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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人纵马赶到蒋洗剑等人跟前,少年先跳下马,凤目一展,观察了一番院子内的形势,脸上怒火渐起,林清儿见状,抢先答道:“赵大人,梁无尤身中奇毒,我须先带他到住处疗伤。”
这少年正是泉州知府赵辛,他看了梁无尤一眼,道:“速速去治,莫要拖延!”
林清儿闻言,急催小羲带路。
赵辛身后的中年男子说道:“我也陪着前去吧,说不定能尽绵薄之力!”说罢一步跳下马,追了过去。
赵知府锦袍见几人远去,锦袍一甩,朝蒋洗剑喝道:“眼前何人,今日血流成河,死伤严重,又所为何事?”
蒋洗剑见他身姿挺拔,眉目清秀,身着着知府的官袍,再念及林清儿口中“赵大人”三个字,明白是泉州当值知府赵辛来了,心中大为震惊,但是他也是世家出身,又久历场面,倒也不是多害怕,于是昂然抬头,想要回答,这一抬头,他与赵辛目光相接,只感觉其眼中神威煌煌,如虬龙怒目,庄严不可直视,连忙闭上眼睛,脑海中如同被一条长鞭猛然一劈,头痛不已,腿一软,砰然跪倒在石阶上。
“在下蒋洗剑,是这洗剑阁的首领,守阳城蒋家家主。今夜……”蒋洗剑顿时一五一十地将他的身份和今夜的所有经历叙说了一遍,不知为何,他在叙述的过程中,每一次想要出口隐瞒,总是感觉自己会被赵辛识破,只好按下了私心,说出实情。
赵辛一边查看他神色的变化,一边听他所讲之事,越听越是气恼,待蒋洗剑说完后,冷笑两声,连连问道:“四大世家?私自屯兵?偷卖刀剑?大兴杀戮?”
他一字一句问来,逼得蒋洗剑冷汗涟涟,不敢回答。
赵辛目光一凝,朝身后之人问道:“守阳知州廖丹琦何在?”
身后一人言道:“不见其踪影。”
赵辛拍手叫了三声好,喝道:“给我拿来。”
“是!”
这人得令,飞身上马,往门外奔去,越过门槛,消失在了黑暗中。
赵辛负身而立,嘴角紧紧抿住,凤目微缩。蒋洗剑跪在积水中,单臂撑地,任凭雨水冲洗脸上的血迹。
院子中血水难以及时排泄,越涨越高,渐渐漫过了马蹄,也淹过了蒋洗剑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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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阳城南,一座雄厚大气的宅院内,大理石板铺满了整个庭院,四周是梧桐芭蕉,菊花松柏,只是此刻雨势太紧,将它们打得枝桠飘摇。
院子中漆黑一片,只有正中间一座方正的大房内传来光亮。
房内此时一灯如豆,火势越来越小,摇摇欲灭。屋子内挤挤攘攘地站着二三十个官兵,四五个黄衣打扮的儒生,他们身体僵直,都面朝前方,如同泥塑一般,目光全部聚在了一个锦衣玉带,头戴高帽的中年男子身上。
这么多人,仿佛都没有觉察到烛火将灭。
那男子蓄着三寸黑须,面容白瘦,牙关鼓起,眉头紧蹙,一手搭在门上,一手执着一个黄玉小瓶,隔门窥一会窗外的雨势,便拿起小瓶饮上一口,若有人细细查看,便会发现他拿酒的一只手微微颤抖,看似坚毅的目光中也露出一丝恐惧不安。
门内雨声如注,门内几十人低声呼吸,细不可闻。
终于,一个黄衣儒生打破了平静,他开口低声问道:“廖大人,据打探的人说,是秦、屠、柳三家合围一家,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恐怕争斗早已结束,我们还等吗?”
“等!”
被叫做“廖大人”的男子握住酒瓶的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答了这样一个字。
黄衣儒生嘴唇微张,想说什么,但是又咽了回去,过了片刻,又低头问道:“大人,若是等到辰时,恐怕天色渐亮,城中商贩行人都已动身,我们要再去洗剑阁收……收拾痕迹,不但多有不便,还会招来一些闲谈议论啊。”
这话说完,身后的那些官兵神色都微微一变,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廖大人摸了摸门闩,目光收了回来,低眉思索了片刻,低声道:“方通判所言有理,那我们再等上半个时辰,然后速速前往洗剑阁,你们听好了,行路过程中务必放轻脚步,不能惊扰到周边的民众。”
众官兵闻言,齐齐答了一声是。
廖大人见状,掏出一方绣花汗巾,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轻轻出了一口长气,又饮了一口酒。喝完后,他感到胳膊酸麻,正欲放下酒杯,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光亮。
出现这个变故,其他人顿时惊慌失措,一个个往后退去,那几个儒生更是骇然出声,高呼“饶命”。
廖大人心中先是一乱,旋又镇定下来,喝道:“慌乱什么?定是烛火覆灭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众人闻言,一下子明白过来,止住了叫喊声,一人言道:“大人赎罪,小的方才忘记了此事,我这就去将烛火续上。”说罢传来了翻腾东西的声音。
廖大人暗暗点了点头,道:“你们一天到晚或读圣贤书,或操持刀剑,怎么这样一件小事也会怕成这样,真是一帮废物。朝廷——”
“大人!”
有人打断了他的话。
廖大人心中已经组织好了措辞,正欲大骂一番,却不想被人生生打断,不悦地喝道:“如何,我骂得不对吗?”
“大人骂得对,只是小人听到府衙外似乎有人敲鼓。”
“什么?”
众人大骇,赶紧压低声音,静静去听,果然听到府衙外“咚——咚”作响。
廖大人闻声,手中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忽有一人颤声说道:“如此深夜,哪里会有人跑来这里,难道是蒋家的冤魂?”
“放肆!”廖大人喝了一声,道:“莫要说这种无稽之谈,惑乱大家的思絮。”
此话说得斩钉截铁,但是鼓声越来越大,落入廖大人耳中,他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