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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儿?是去Tongs酒吧吗,你不需要回去收拾收拾?”
车上,鲁本看了一样右侧,出声询问。
自从上车之后,范毕庄又恢复到了此前的沉默状态,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没有一直出神的看着窗外,只是低着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去公墓,鲁本先生。”
范毕庄抬起了头,这样回了一句,又低下了头。
“好。”
鲁本打开了车上的导航,转动方向盘,向着郊区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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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路易墓园。
范毕庄站在一块墓碑前,默然不语。
墓碑上,有着一名慈祥的老太太的照片,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未曾改变的,是她金色的头发,还有嘴角边勾带的温和笑容。
“阿苏塞娜姑妈,我来看你了,也是来向你告别。”
范毕庄蹲下身子,将蔓延在墓碑周边的杂草拔掉,小心翼翼的清扫了一遍尘屑,将他带来的百合花放在了上面。
这是姑妈生前最喜欢的一种鲜花,就跟姑妈的名字一样,阿苏塞娜在西班牙语里的寓意就是百合,象征着无邪和纯洁。
而在范毕庄的记忆中,阿苏塞娜姑妈就是如同百合花一样,那样的温暖和纯洁,她教会了他许多,给了他许多,让他有勇气面对冷漠的世界。
“姑妈你很喜欢足球,于是我去了拉玛西亚。”
“我答应过您,要成为一名职业球员,让您为我欢呼,为我骄傲,虽然您已不在,但我依然不会忘记对您的承诺。”
“我要去比利亚雷亚尔了,姑妈,他们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签下了成为职业球员的合约。您,会为我感到开心的,对吗?”
“对不起,姑妈,可能以后我来看您的机会不多了,您的照片我会随身携带,我知道,无论在哪里,您都会一直关注着我,鼓励着我。”
“当我再一次回到这里,阿苏塞娜姑妈,我会带着冠军而来的。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呵呵,虽然那一天或许还很遥远,但至少得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这是您教我的,人,必须有前进的目标……”
范毕庄蹲在墓碑前,一直在轻声的诉说。
鲁本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等待。
在天色逐渐变得昏沉的时候,鲁本看了看表,正想要上前,范毕庄却是站起了身子。
“再见了,阿苏塞娜姑妈,我会再回来看您的。”
范毕庄轻柔的在墓碑上的照片抚摸了一下,再度深情的凝望一眼,转过了身。
“抱歉,鲁本先生,让你久等了,咱们走吧。”
鲁本并没有立即点头,经过这几天时间的相处,包括之前在拉玛西亚训练营门口发生的一幕,鲁本对范毕庄的印象就是冷漠孤僻。
但是此刻的他看到了范毕庄的另外一面,任何时候,人们都不会对存有孝心和感恩之心的人抱有不好的印象。
“你的姑妈会看到你所做的一切,你也会成为她的骄傲,我相信这一点,范。”
鲁本摸了摸范毕庄的脑袋,轻声宽慰。
或许鲁本只是出于感触而发出的宽慰和勉励,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未来的某一天,范毕庄真的做到了这一点,不止成为了阿苏塞娜的骄傲,也成为了他,成为了比利亚雷亚尔所有人的骄傲。
“谢谢,您是一个好人,鲁本先生。”
范毕庄轻轻点头。
被发了“好人卡”的鲁本笑着摸了摸鼻子。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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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逐渐降临,整座城市闪烁起了漂亮的霓虹灯,夜行的归人行色匆匆,而喜欢夜生活的人们则是笑声不断。
Tongs酒吧里,早已经开始营业,大堂里坐着的都是熟悉的酒客们,光头纳多和他的手下一边喝酒一边讲着他威风凛凛的往事,其他的酒客,要么笑着听他吹嘘,要么是端着酒杯,聊着一些道听途说的八卦小道趣闻。
菲德尔坐在吧台边,依旧是拿着一张报纸,专注的看着。Tongs的营业情况并不需要他操心,他也不用去忙碌什么,在范毕庄不在的时候,他只需要看个店就足够了。
不过今天的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在别人看来他还是和往常一样,专注的在看报纸,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只是拿着报纸做个样子,事实上却是在发呆。
事实上,这一段时间他都有些神思不蜀,虽然范毕庄没有告诉他最近都在忙什么,但是隔几天范毕庄就会短暂离开的事实他都看在眼里,他开始意识到,范毕庄可能是要离开Tongs了。
菲德尔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也很了解范毕庄的为人性格,自从成为这间酒吧的酒保以来,范毕庄很少会有迟到的时候,更遑论像现在这样时不时的翘班。但一切都从范毕庄在巴萨预备队打上比赛之后,开始改变了。
他不是瞎子,最近这段时间,Tongs酒吧里经常出现一些陌生的面孔,他们并不喝酒,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等待范毕庄。
他旁敲侧击,得知了这些人的身份,基本上都是来自各个俱乐部的球探。
这让菲德尔感到震惊,也让他莫名的为范毕庄感到欣喜。
他知道阿苏塞娜,也知道范毕庄一直留在拉玛西亚是为了什么,如今梦想似乎有成真的希望,他怎么能不为范毕庄感到开心?
只是,随着范毕庄离开酒吧的次数越来越多,菲德尔的心却逐渐的有了一丝失落的意味。
那个总是冷冰冰的大男孩,那个性格孤僻但却有着自己坚持的大男孩,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大男孩,终于是要离开这里,去迎接属于他的人生了么?
菲德尔心中不舍,既希望对方留下,又希望范毕庄能够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出属于他的一片天空。
“唉。”
菲德尔心绪复杂的轻轻叹气,将报纸放下,低着头对趴在地上的春节低语了一句,“春节,我是很想范能够留下来的,你觉得呢?我这样想会不会有些自私了?”
春节没有理他,继续闭着眼打盹。
而在下一刻,春节灵动的大眼突然睁开,直立起身躯,蹿向了酒吧木门的方向。
“嘎吱~”一声,木门被推开,范毕庄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哈,春节!”
一道黑影蹿进了范毕庄的怀抱,春节像是小孩一般的撒娇摇尾,范毕庄抱着它,脸上露出了笑容。
“哈,范,你回来了?”
“我说范,最近有几次来Tongs,都没能看见你,这可真是让人不习惯啊!”
“我们还以为你因为失恋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了呢,哈哈!”
“范,看见你真是太开心了。菲德尔那个死胖子太丑,我们看得都快要吐了,还是你好,颜值高啊,看着也舒心,这酒都能多喝好几杯呢,哈!”
有熟悉的酒客看见了范毕庄,都是笑着和他打招呼,还有人举着酒杯跟他招手示意。
范毕庄的冷,这里的人都清楚,不过他们也不在意,大家在这里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相互调侃几句已是常态。
但是让他们惊愕的是,以往对他们的调侃打趣只会是冷眼回应的范毕庄,这一次却是停住了脚步,虽然表情还是那张死人脸,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些许不同。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范毕庄开了口,他环顾了一下整个酒吧大堂,仿若没有看见这些人眼中的错愕和惊讶,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也人是因为普拉塔先生才成为这里的常客,也有人是知道我过去的遭遇,所以愿意留在这里。”
“我在这里呆了很多年,抱歉,我记不清楚具体是多久了,反正时间不短。能够这么长时间忍受这里古怪的规矩,容忍我乖戾的脾气,并且时不时的还要被我‘威胁勒索’一通,我知道原因是什么,所以……”
范毕庄站在大堂中间,轻轻鞠躬:“谢谢。”
Tongs酒吧确实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但也是很简单纯粹的一个地方,人们来这里,只是为了喝酒,为了聊天,为了松缓一整天的疲惫。
但是这座城市,乃至这个街区,类似的酒吧数不胜数,为什么Tongs酒吧的生意一直很好?
说这里的酒水更好,这里的服务更让人流连忘返,这就纯粹是扯淡了。
酒水好吗?所有的酒吧酒水都是一样,没什么差别。
服务态度好吗?看看墙上贴着的酒吧守则,自然一目了然。
范毕庄很清楚,酒客们基本上都是这个街区的住户,愿意来这里,一方面是普拉塔先生在这里有着很大的威望,另外一方面,未必对范毕庄没有“另眼相看”的意思。
范毕庄是很冷漠,也很暴戾,但只用拳头是威慑不了所有人的,之所以大家都愿意遵从他定下来的规定,这里面的原因,就太多了。
在范毕庄的话音落下之后,整间酒吧突然变得无比的沉默,落针可闻。
再然后,酒客们便骚动了起来。
“范,你在说什么啊?”
“我简直不敢相信,穷凶恶极的大坏蛋范竟然会对我们说出感谢这样的话?”
“我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好像是……范在交代后事?”
“呸呸,你在说什么啊,混蛋?你信不信我直接让你躺着出去?”
“范,你可别吓唬我们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特么的,我都快急死了!”
酒吧内变得吵吵嚷嚷,嘈杂一片,有一些看着范毕庄从一个小屁孩逐渐长成现在的高大青年的老熟客,面色更是阴沉的叫嚣出口。
“范,有人找你的麻烦吗?别担心,我们会让他们知道,我们Tongs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对,说的没错,看我们不揍死他们!”
“就是,我们干不过,不还有普拉塔先生吗?范,今天的你太反常了,别吓唬我们啊!”
范毕庄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再次的弯腰鞠躬。
“谢谢。”
说完这一句话,范毕庄不再理会酒客们的叫嚷,走向了吧台。
菲德尔早已站了起来,他看着范毕庄,声音都有些颤抖:“范,你……你是要……要走了吗?”
“恩,去比利亚雷亚尔,合约已经签了。”范毕庄点头。
“那……那真是恭喜你了,范,你的梦想终于成真了。”虽然早有预料,但菲德尔的脸上还是有着明显的失落,他勉强的露出笑容,“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人,你总会成功的,范,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说谎不是一个好习惯,菲德尔。”
范毕庄笑了,以前的菲德尔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个时候,菲德尔还劝说自己不要去拉玛西亚了,认为自己在足球上没天赋。可是现在,这家伙也学会“拍马屁”了。
“我这不是为你感到高兴吗?我……”
菲德尔还想说什么,范毕庄却是伸手将他抱住。
“谢谢你,菲德尔,以后,Tongs酒吧就交给你了。”
“范,我……”菲德尔嘴巴蠕动了两下,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化作了一句祝福,“祝你好运,范。”
拍拍菲德尔的后背,范毕庄松开了手,转身向着二层阁楼爬去。
没过一会儿,范毕庄再次下来,只是手中多了一个行李箱。
这一下,谁都知道,范毕庄是要离开了。
酒客们再一次嘈杂起来。
“范,你要去哪里?”
“该死的,范,你要干什么?放开行李箱,不准走!”
“天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快要急得跳脚骂娘了!”
在一众眼神的注目下,在各种各样的声音中,范毕庄拖着行李走到了大门前。
他转过身,看着满满一堂子的酒客。
“菲德尔,Tongs就拜托你照看了。”
“纳多,我走之后,你得看着一点,有人欺负Tongs的人,别客气,将他丢出去。”
“尼尔森大叔,你的心脏不好,少喝一点……埃尔迪,别让人在这里闹事……坎多斯……还有大家,希望大家依然留在这里,当我回来的时候,我希望能够看到你们每一个人。”
随着范毕庄的声音,嘈杂喧嚣声逐渐平静,所有人都看着范毕庄,表情各异。而被他们点到名字的人,更是不断的点头,光头纳多更是快哭了。
“范老大,你干什么要走?别走,留下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在这里吹牛了!别走行不行?”
他的声音,也是代表着其他酒客的心声,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神中有着不解和乞求。
范毕庄摇了摇头,脸上有着笑容。
“我要去走属于我的路了,再见,朋友们。”
“再见,Tongs!”
范毕庄推开木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只是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泪水却是突然的滚落而下。
有酒客们追出酒吧,却看见载着范毕庄和春节的汽车,已经逐渐驶远,慢慢的融入到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夜幕依然如墨,加泰罗尼亚的夜晚一如既往的静谧和深沉,只是在此刻,数十道身影任凭夜风拂过脸颊,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只有闪烁着灯光的“Tongs”字样,在夜色中,一闪,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