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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陈斯沉默的时候,窦冉的心都会变得沉重,宛如有块石头堵在她的心上,沉甸甸地喘不过起来。
走廊的灯在风中轻轻摇摆,灯光打在她脸上闪烁不定。陈斯不喜欢她那充满期许的眼神,甚至有时候想要躲开。
“事情顺利吗?”窦冉岔开话题。
“还算顺利。”陈斯丢掉手里的烟头,用脚碾压了一番,“早点回去睡觉。”
窦冉看着他站起来,手紧紧握着衣角:“谢谢你的头巾。”
“很适合你。”他的声音沙哑,夹杂着烟草的味道。
窦冉的鼻息间充斥着烟草味,风沙一下子扑面而来,迷住了她的眼睛。
“我......”她的声音低低的,在风中盘旋了一会儿,飘落到陈斯的心头。
陈斯抬手这次落在她的肩膀,动作轻柔小心,却又保持礼貌的距离:“跟你没关系,有些事情在这里不过是平常。”
那一刻,窦冉在陈斯面前变得无比的渺小,她的小心思在陈斯哪里如此的幼稚。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忙。”陈斯结束了今晚的对话,看着窦冉走回房间。
他却站在走廊里,望向这片广袤的大地。脑海里无意中想起自己的初衷,他直挺挺的站了会儿,无奈地哑笑了两声,摇了摇头。
想再多也是徒然,人总是这样想以后,却忘却眼前。
***
前一晚的好天气并没有延续多久,ata想起上午向导一个人在门口站了会儿,回来便神神叨叨地说要起风沙了。
他跟窦冉还不信邪,出门刚走了小会儿,就变天了。
漫天的砂石随着风肆意的呼啸,一瞬间昏天暗地仿佛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ata看了看手里的指南针,心里着急起来,这要是走丢了,要怎么找回来?
“窦记者,窦记者,你在哪里?”ata一手挡在头顶,另一只手不停的用手擦着被沙尘盖住的防风镜,口罩将他的声音全部压在嘴里。
他在原地转了几圈,风沙愈演愈烈,抬手已经很难看清楚自己的手。
ata没办法,只好凭着感觉朝前走。
骤然间,不远处出现一道黑影,ata激动地跑了几步,却差点被风吹起来。
“窦记者。”ata一把抓住眼前的人。
陈斯被来人拍了下肩膀,自己也吓了一跳:“ata?窦冉呢?”
ata擦了下防风镜上的灰尘,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比窦冉高大的身影,心凉了一截。
“刚才还在的,一转眼就不见了。”
“在哪儿不见得?”
ata掏出指南针看了下:“那边,我刚走过来,她应该没走远。”
陈斯将扣环扣在ata的腰带上:“跟着我,别走丢了。”
陈斯和ata在风沙中举步维艰,短短十几米,却画了十几分钟。
“差不多了是这儿。”
陈斯停下来,四面环顾,除了一片灰蒙蒙的黄什么都没看到,他看了下指南针,心里忐忑不已。
“她应该在这附近,我们分头找,你往东,我往南。半个小时,在这里回合,你如果先回来就直接回营地,不用等我。”陈斯解开ata身上的扣子。
“要是半个小时找不到她怎么办?”ata问。
“一定会找到,我一定会找到。”
陈斯盯着指南针,一步步的前进,心里默默的计算着自己的步数。
“窦冉,窦冉。”他试着叫了几遍窦冉的名字,但是话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陈斯快要放弃了,继续朝前走,期望着窦冉能出现在前面。可是越走越远,陈斯心里越没底,离他跟ata约定的地方越来越远,时间早就超过了半个小时。
他停下来,回忆着附近一带的地图,在朝南走就是沙漠腹地。窦冉没带指南针,不知道会不会自己进入沙漠,如果是那样就危险了。
他屏住呼吸,耳边的风声嘶吼着。突然他在风中捕捉到一丝低沉地呜咽声。
“窦冉!窦冉!”他急忙大叫着窦冉的名字。
在顺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跑过去,走了好一会儿,之间不远处,风中有一个黑影缩成一团。
陈斯的脚步慢下来,他的呼吸变得沉重。
“窦冉。”陈斯叫她的名字,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窦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刚才坐在地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正在思考自己还没来及写的遗书的内容,耳边便好像听到了陈斯的声音。
她转过头,隔着防风镜和厚厚的风沙还是认出了来人。她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陈斯狂奔过去。风太大,几次差点把她吹起来。
陈斯一把抓住她,大手盖住她的头巾:“怎么又乱跑?”
“我出门的时候还没起风沙。”窦冉觉得委屈。
她出门的时候确实还没起风沙,只是风已经有些起色。风沙来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还好她跟ata出门时都带了防风镜和口罩,不然在风里连眼睛都睁不开。
“先回去再说。”陈斯握住窦冉的手。
窦冉能清楚的触碰到陈斯手掌的茧,心痒了。
***
推开门,一屋子的人不由的都朝他们俩看过来,窦冉主动从陈斯的手里挣脱出来。
“窦记者,你可算回来了!”ata带着哭腔朝她扑过来,动作却停在半空中。
窦冉后退了一步:“你先把自己擦干净。”
ata憨笑了两声,用衣袖擦了下自己的脸。
“耳朵和嘴巴里有没有进沙子?”陈斯已经脱掉外套,走到窦冉面前,拿着手电筒对着她的耳朵了照了下,又检查了她的嘴巴和眼睛,确定没事了才关掉手电筒。脸却瞬间板起来:“明知道下午可能有风沙还到处乱跑。”
“窦记者是担心......”ata开口被窦冉拍了一巴掌后背,咳嗽不停。
“我是想到昨天没拍照片,所以过来看看。”窦冉随便编了个理由,然而陈斯不用深究也知道这个理由没有任何可信度。
“陈医生。”向导从房间里出来,“这风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嗯。”
“她的身体......”
“她的状况并不乐观,我一会儿过去,在给她做个检查,有些情况昨天已经交代过了。”陈斯显得异常的平静。
他总是默默接受着一切,不管是好的或是坏的。
窦冉看着他匆匆跟着向导离开的背影,背后的风沙在拍打在房屋上发出剧烈的响声。她站在原地停顿了许久,没由来地觉得有些伤感。
“窦记者,这边。”ata朝她挥了挥手。
窦冉跟着进去,第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女人,她比昨天更消瘦了几分,气色却红润了些,或许是药的作用,她半卧在床上。
陈斯拿着听诊器侧头听着她的肺音,时不时的微微皱眉,手里的听诊器也随之移动。
女人比陈斯先发现窦冉,她咧嘴对窦冉笑了笑,窦冉却有种她嘴巴随时会裂开的错觉。
“好些了吗?”窦冉走过去关心地问。
女人的眼神瞟了瞟了旁边的陈斯,对着窦冉说了一长串。
“她说,感觉好多了,只是陈医生太严格,什么都不让做,只能躺着,很无聊。”ata在旁边帮忙翻译。
“他就是这样,你看他一脸便秘的样子。”窦冉的阿拉伯文磕磕绊绊。
女人一脸茫然的看向ata,ata又添油加醋的翻译的翻译了一遍,逗得女人忍不住发笑,可笑容又因为面容上枯槁的颜色而暗淡了几分。
只有陈斯板着脸坐在旁边,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车子今天还能走吗?”窦冉问陈斯。
陈斯看着窗外,风沙满天遮挡住了一切,世界都变了种颜色。他摇头:“太危险了,不止她,整个车子的人都可能因为风沙迷路偏航,甚至遇到更大的危险。”
“她的身体状况会被耽误......”窦冉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没有理由和立场指责任何人。
陈斯转头:“窦冉,你理解病入膏肓是什么意思吗?”他说完,留下没有来得及反应的窦冉转身离开。
窦冉在脑子里反复过滤这这个词,字面意思她懂,从陈斯嘴里说出来,她就不太明白了。
她想去找陈斯问清楚,可是再转身只看到女人和ata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正笑得开心,陈斯则在房间的另一头,看其他的病人。脑子里便一片空白。
风沙真正的撤退是在第二天的上午,阳光穿透玻璃照射进屋子。
窦冉被惊醒了,确切地说是被吵醒的。她悠悠地睁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从凳子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还没站稳,便被后面的人推了下。
这些人赶着去投胎吗?
房间里异常安静,窦冉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看到ata木木地站在那里。
“ata,这一大早,你们都怎么了?”
周围的人齐刷刷的转头看向窦冉,又慢慢转回去。每个人的表情和动作都是一致的,看着那个床位的方向,一脸的惋惜。
“窦记者,你就别过去了。”ata拦住窦冉的去路。
窦冉后退了一步,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