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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儿这一觉睡得极沉。也许是前些日子心绪波动得厉害,导致心力耗损过度。艾辛泽将他抱回国师府的时候, 他还打着小呼噜呢。
银霄离京已有月余, 府中虽有童子负责看守, 氛围却也冷清了许多。魔皇讨厌麻烦, 况且没有打算久留,因此直接施了一个定身咒、把下人全都定住,然后径直把儿子抱回卧房安顿。
国师府中的一景一物, 全都透露着主人的高雅品味。遥想当年, 银霄(神机)还和他生活在大漠那会儿, 连半点发挥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委屈他了……
这些年聚少离多,偶尔生起的思念之情已经抵不过夫夫之间的层层隔阂。纵使艾辛泽而今心性大定,心头终究笼罩着一层阴翳, 无法释怀。
一则,是银霄当初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和他在一起的?是魔物之间的相互吸引;还是他身中迷|情降,才被迫与他结合?魔王生性高傲,自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二则,当初的“陆演”鬼使神差地爱上弑神机, 其中又是否有着外力的干预?哪怕现在已经做好了相伴一世的准备, 偶尔回想起来难免也会郁郁难安。
——冥冥之中, 似乎有一种被命运操纵的感觉, 始终挥之不去。
好心情在此终结,魔皇给儿子盖好薄毯,顺便在床的周围布上一道禁制, 然后转身出了房门。
宝宝在他身边待了已有七日,银霄那边大概都快急疯了吧?要是再不安抚一下媳妇儿的情绪,说不定事后又要找他算账了。他们如今的关系,可是再也经不住半点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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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午后,阳光尚算明媚。艾辛泽去了一个地方,一个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地方……
皇宫守卫森严,再加上前不久发生的贵妃遇刺事件,眼下更是防守得固若铁桶!换了旁人,还未进入宫门就已万箭穿心。不过这事放在魔皇身上,那便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了。
大郢的开国皇帝姓“管”,后世称之为“□□太皇”。中原也正是有了他,才奠定了四百年的太平盛世!魔国与之相比,算是晚生后辈。陆重魇当年要不是借助魔族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在大郢的压制下将摩国建立起来。
皇位传到管沧声和管潮声这一代,已经历经八世,祖上的基业虽也守成泰半,终归不免有所缩减。更何况管沧声上位以来,政治疲|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给大郢造成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艾辛泽对这位中原皇帝的印象还算不错。两人初次见面,便是在诸国会盟的接待宴上,那时管沧声还跟他交流起了儿子的教养经验。不过考虑到立场问题,他们可从来没有把对方当成过真正的朋友。
再次见面,大郢皇帝还是那个大郢皇帝,而陆演却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陆演。
他是魔族的始祖、天道的宠儿,不用屈居于人下,更加不用在意旁人的脸色。
“本座不请自来,可不是为了欣赏你这副惊讶的表情。”当此之时,艾辛泽已然潜入了皇帝的寑宫。
只见他长身而立,双手负于身后,一袭红衣及地,两颞犄角蜿蜒。比常人更加高大的体格令他看起来极其伟岸,再加上与生俱来的冷漠气质,越发彰显出几分大气超然。
管沧声喜欢清净,除了特定的几个日子,并不会时常留宿于后宫;况且大白天也不可能凭白给谏臣制造话柄。因此中午只在卧龙阁稍作歇息,身边连一个伺候的太监也无。
皇帝午睡方醒,神智还未回笼,冷不丁瞧见床前站了一个人影,自然吓了一跳。等到放眼再看,视线接触到对方头上的犄角,不免惊骇失声!
艾辛泽侧过脸,用那双深紫色的眸子观察着龙榻上的君王,眉眼之间透露|出一股若有似无的轻蔑。这种眼神若是从旁人身上发出,必然是诛灭九族的大罪。然而出现在他的眼睛里,反倒给人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你是刺客?”管沧声强装镇定,翻身坐起的同时,左手已经摸到了床头悬挂的宝剑。他虽习武不精,但也知道赤手空拳比不过刀剑在手。
说起来,这位大郢国君的年龄只比以前的陆演大了五岁,在位却有二十年之久。长年身居高位,即使再懦弱的人也养出了几分君威。
可惜再怎么尊贵,他也只是一个凡人罢了。
魔皇惦记着自家儿子,不欲与之纠缠。因此抬手一指,便将一道“傀儡咒”种进了皇帝心间。接下来,就可以直奔主题了。
管沧声受此操控,心中再无一丝斗智,顷刻之间就变成了魔王的俘虏。他将手上的宝剑丢在一边,光着脚走下龙床,晃晃悠悠地来到主人面前。那双狭长锐利的龙目此时已经没有了活人的灵气,只有瞳孔之中散发着一层紫光。
“为何让国师前往泰山祈福?”艾辛泽问。
管沧声答:“一方面,可以把‘天罪’推到他的身上。另一方面,也可以让皇弟死了那份心。”
他最近因为国中发生的祸事,肩上的压力与日俱增。为了摆脱这种困境,于是想到了利用百姓口中的鬼神之说,把责任全部推到银霄身上。另外,他对管潮声居然也暗藏着一份暧|昧的情思,故而对银霄本来就心存厌恶,这样做刚好可以拔掉这枚眼中钉。
一举两得的策略,道理也很浅显。
艾辛泽得知这份隐情,忍不住为媳妇儿捏了把汗。银霄费尽心思才在朝堂上立足,不就是为了借助大郢的势力对付他吗?他的灵元是妖、本体是魔,即便法力尽失,总还是有捷径可走的。
可是那人偏偏要凭借凡人的手段,一板一眼地谋事……唉!真是天真呐。
这下好了,连皇帝都看他不顺眼,明里暗里地整治他。若非今日由他出手制服了管沧声,来日倒霉的可就是媳妇儿自己了。
魔皇收敛心神,又问:“郢国与摩国何时开战?”
“三日前,两军已经正面交锋。摩国不知什么原因,一直采取被动防御策略,以至兵败如山。”
“噢?”艾辛泽凝眉深思,心中暗想:前几日召唤魔子魔孙,除了风儿被有意漏过,其他人应该全部前来参拜才对。可这其中恰恰少了陆重魇……
风儿被特意略过,乃是考虑到他身上带着魔卵,自己的身份又特殊,要是在前往地底行宫的路上遇到暗怀野心的大魔可就糟了。他自个儿跑到没人认识的地方躲起来,反倒安全。
其他人——包括魔姬在内——可就没有这份特|权了。更有甚者,魔姬只是来晚了一步就遭到了魔物们的肆意嘲讽。陆重魇与她同样身为始魔,从始至终都没有现身,小魔物竟然没有在皇王面前说上一句闲话,未免有点奇怪了吧?
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陆重魇的地位已经仅次于魔王本人了。其他魔物不愿得罪他,所以不敢加以诋毁。如果仅仅是这样,艾辛泽倒也乐见其成,这点自信和气量他还是有的。
坏就坏在,他当初离开摩国的时候把兵权全部交到了对方手上,而且明确地要求他以大局为重。怎么这才离开了数月,摩国的战力就变得这么不堪一击?陆重魇是干什么吃的!
他刚从地穴之中归来,先是召见臣子,又是前往药王谷处理私事,现在又带着生儿前来京城……还没来得及班师回朝,结果老 巢就差点被人端了。
“有趣!”魔皇是笑着说出这两个字的,但是眼底并无笑意。
在此之后,他又陆续询问了诸多问题,得到大部分令人满意的回答。末了,才将一股意志输送到皇帝体内,将之埋藏在对方的意识深处,以图后续筹谋。
方才之所以没有直接摄取管沧声的脑识,便是为了避免伤及对方的神志。采取问答的形式获取情报已经算是最温和的处理方式了,这对以后建立傀|儡政权将会大有帮助。
试想想: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大郢在他的治理之下,必会循着以往的老路继续走下去。而他的子民会为魔族持续供养,形成互利共生的关系。必要的时候,艾辛泽还可以利用留在他体内的那股意志,操控他的脑识……
这是一个简洁而又完美的计划。
“记住本座刚才说的话了吗?”临走之前,艾辛泽心情颇好地再问了一遍。
管沧声跪坐在地,双眼无神,面容僵|硬,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传旨四国诸国……自即日起,大郢带头信奉‘魔神教’。如有不从者……灭其三族,以示惩戒。”
“很好。”魔王点点头,长袖一挥,化作一道烟尘离去。最后还不忘发出一道心理暗示:“你可以回去继续睡了,高贵的皇帝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撸主住院了,今天调配血型,预计后天手术……
如果之后的几天没有及时更新,估计是吊针打多了,暂时动不了。
小伙伴们坚强一点,等我回来。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