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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开口阻止,哥哥已淡然道:“车骑将军既食君禄,当忠君事,为国分忧。让他挂心的,倒是他父亲和族人。听说之前已在从流放地回京的途中,日前来信说是已经到了江州一带。”
江州么,那再有一、两个月的行程,就可以进京了!按捺住心中狂喜,我颔首道:“顾大人一门忠义。若顾公子能与父亲见上一面再启程就好了。”
哥哥带着宠溺的笑容摇头,道:“战况紧急,时机稍纵即逝,哪里能等这许多时日。”
我见哥哥去五皇子军营已成定局,只得询问道:“听说顾公子两月前受了重伤,不知如今恢复的如何?”
哥哥语焉不详的道:“良媛要相信墨棣。”
我眨了眨眼睛,哥哥的话没头没脑:是说相信墨棣的医术?还是相信墨棣当日对我说哥哥伤势已恢复的话呢?
然而眼见哥哥气色尚佳的站在我面前,倒确实让我放心不少。想起一事,当即道:“顾公子此去,身边需要老成之人服侍。我身边有一位佟嬷嬷,对京中掌故和厥族旧事都了如指掌,原是皇后赏的,甚为合适。”
我生怕哥哥拒绝,特意在“厥族旧事”几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哥哥果然懂了,与墨棣交换一个眼神,便躬身道:“末将代顾公子谢过良媛。听闻良媛昨日被太子妃——”
我抬手按了下面纱,旋即笑道:“不妨事。一点小伤罢了。”
墨棣挑起眼皮看了我两眼,什么也没说,又低头盯自己的靴子去了。
哥哥因为是假借着黑甲卫的身份,多少关心话语不便出口,只一双眼睛殷切关怀的看着我,末了凝成一句:“请良媛千万珍重自身。”又转头无言的看着墨棣,墨棣平静眸光终于有所波动,却依旧一言不发,只沉默的点了下头。哥哥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的样子。
依依不舍的说了会儿话,湛露便要领着他二人离开。见我眼圈有些红,便立在门口笑道:“良媛有伤,湛露就不多打扰了。婢子人在裕德殿、心倒有一半儿都在徽音殿,改日再与良媛好好说说话儿。”
我感念她自我入萧王府以来的照顾和回护,诚心实意的应下了。
见三人已去得远了,便吩咐人将佟嬷嬷找了来。
佟嬷嬷犹不知何事唤她,依旧是精干爽利的模样来了。我将人都打发了出去,对着她郑重拜下去。倒把她唬了一跳,忙不迭的避开不肯受礼,口中道:“良媛这是做什么?倒要折杀老奴么!”
我郑重的道:“这礼数你受得起!顾府于我有大恩。如今顾明珝公子领命将去五皇子营中做说客。我就把顾公子托付给嬷嬷了。还请嬷嬷与公子随行,务必护他周全。”
佟嬷嬷顷刻间做出一副极其慌张的样子推脱道:“哎哟我的良媛,您这话从何说起。老奴可不敢去什么五皇子的军营呐。再说了,即便跟去,老奴人微言轻的,您这重托,老奴也没法子担起来。您另寻他人吧。”
我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我与定妃娘娘很是投契,嬷嬷不妨去寻定妃娘娘相帮。嬷嬷在宫中经年,想必与定妃娘娘也是无比熟识的。”
佟嬷嬷看着我眼中的笃定,顷刻间明白,她与厥族的渊源我已经并非一无所知。
短暂的沉默过后,佟嬷嬷点头道:“定妃娘娘往日也曾赞过良媛仁厚。既是良媛所托,老奴应下就是。可老奴有句话要说在前头,这天下的大事、战事老奴不懂,也不愿身涉其中。顾公子此去上庸,老奴只管一门心思保他性命无虞,可管不了他们男人们的差事如何!”
我心头一宽,再次盈盈下拜:“感激不尽!”
到了晚间与晟曜将此事说了,第二日他便带着佟嬷嬷去见了皇后。嘱托佟嬷嬷为定妃带去一些她旧日居所含章宫中的惯用物件儿。安排她随侍哥哥身边,跟着出使队伍秘密的出了京都。
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八日,纨素册封为东宫奉仪的日子。
这是自晟曜正位储君以来,赐予名位的第一位侧妃。自然招人多方关注。可她素来是个平和淡泊的性子,不争不抢的,为人理事又公允,东宫诸姬对她晋封倒也服气。连太后跟皇后单独传她说了几回话,也看重起来。
册封这日去纨素居所允梦斋贺她晋封之喜,席间来我面前奉承的不少,敬酒之人更是颇多。为着高兴多吃了几杯酒,人便有几分醉意。
纨素将我送出殿门,诚挚的道:“纨素本是个不爱言语的淡泊性子,若不是姐姐,多半就是寂寂无名、老死宫中罢了。若被人欺凌也只能逆来顺受的隐忍。因为姐姐和阮良娣的回护,反叫纨素和族人都得沐皇恩,享一份自在和体面。大恩不言谢,纨素的感激,就不在姐姐面前用单薄的言语表白了。”
说着端正一拜。
我连忙扶住了,带着醉意打趣笑道:“你这一拜,我必得还礼,咱们两个礼来礼去的,岂不麻烦?你快些回去。”说着将她朝殿门里推了一下,自己带着如意和翠浓转身便走。
允梦斋原本就是建在一片奇石假山之上,曲径通幽,地势颇高。我搭着翠浓的手从石阶上缓步而下,临近几处宫室的姬妾多有出来专门与我问安,再说上两句亲热话儿的。或是远远的便恭敬的屈膝行礼,待我含笑行过方才直起身子。
我有些不明白的问如意:“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倒要众星捧月似的。我又不是蜜糖儿,至于都像蝶恋花样的扑闪过来行礼、说话?”
如意和翠浓见我醉态可鞠,对望一眼,不由都捂着嘴儿笑了。如意笑道:“良媛醉了,这才没反应过来呢吧。徐奉仪能得晋封,宫里都说是因为和您交好的缘故。既然您就是东宫的风向所在,她们自然要把您看作蜜糖儿了!”
我边回忆边道:“那日母后询我人选,殿内侍候的不是都退出去了吗?这话怎么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