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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小洲第二天醒来时,谢富丽已经悄然离开。
她在床头柜上留了个便笺:一直以为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至少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一直以为这样的事情即便发生了,也离自己很遥远,我的幸福来得措手不及。你信吗?我早晨离开时,心依然在为你跳跃!在这个时刻,我第一次感觉语言很苍白无力,很画蛇添足。但我还是无法克制的想锦上添花,想大声告诉你:“我爱你!我的男人!”
郭小洲拿着便笺来到窗前,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和人流,感概万千。
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和一个年龄大他十多岁的女人纠缠至深。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行为理智都很健全,没有市面上所谓的恋母、熟女、****、萝莉、丝袜等特殊爱好。一切遵循自己的内心,发乎于情,但没有止乎于礼。
他也不打算找一些理论的幌子,为自己的错误寻找理由。错就是错。就算找出一万个理由,错误也不会被颠破。
但是他不后悔。
为什么一个错误的开局就不能有正确的结尾呢?难道所有正确的开局都会以完美收场?不,不是这样的。
比如他和左雅,开局够完美吧。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最后不也啷当收场。
他笑了笑,把便笺小心收好,然后给单彪打了个电话。
“彪子,你在哪儿?”
“我在武江!”
“咦!你也在武江?我也在,你说地方,我过来。”自打彪子出狱,郭小洲就接他那天见着了人,出来后单彪不知在瞎忙些什么,他和陈志和几次约他,他都说有事在忙。
说实话,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单彪。入狱两年零九个月。外面的世界如箭般飞梭,任何人刚出来都会和社会脱节,或者说,短时间内难以适应,这需要极好的调适能力和更新知识的能力。
况且单彪入狱前一直跟着他,单彪的生活什么的,都是郭小洲替他拿主意。他爱好武术,郭小洲建议他去体校当教练,给他联系一家健身房当兼职教练,甚至给他介绍过大学的女同学。
以至于他和他都产生了链条式的惯性和依赖。
他如果不能安排好单彪的生活,恐怕很难沉下心来学习。
单彪在电话里沉默半晌,说了个时间地点,“中午十一点,我在海山大厦的咖啡厅等你。”
郭小洲越来越感觉到诧异,单彪以前是最不喜欢喝咖啡喝茶什么的,他老说这是一种时尚病。他最爱喝的是家乡产的大脚板茶,那是一种树叶子,夏天泡出来味道甘甜。
“到时见!”郭小洲觉得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他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和单彪的通话。马上拨打跑跑的电话,“喂!跑跑!在哪呢?”
跑跑的语气不惊不喜,“武江。”
“忙吗?一会出来吃个饭。上次我不还欠你一餐吗。”
跑跑狐疑道:“很突然地请我吃饭,是不是打什么歪主意?”
“嗨!我哪有那么大胆子,敢打你主意,我活腻味了我?”郭小洲说。
“嗯哼!时间地点?”
“十一点十分,海山大厦正门见。”
跑跑的风格比他更干脆,听完连再见的话都懒得说,直接挂断电话。
郭小洲站在窗前沉思半晌,他知道单彪除了一身武力,会打架以外,别的还真不会,也不热衷。他真不想单彪继续走以前的道路,体校啊保镖啊教练什么的。所谓擅泳者溺于水。武力为生这条路没有前途。
现在他只能想办法劝单彪去三鼎公司或者和盛旅游开发公司,另外,也寄希望与跑跑,这个世界上能真正拴住男人的只有女人。
接着他去洗了个澡,叫了份早餐,在房间里打开电脑,登陆广汉论坛。自从得罪了黄家劲后,他知道自己的论坛版主迟早会被拿下。只是他没想到,黄家劲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
它山之石的版主密码居然登陆不上。开始他还以为是打错密码或者宾馆电脑的问题。但是他几次尝试失败后,忽然发现,一个“它山之石”的版主号在前十分钟发了三个贴子。
密码被盗?
他狐疑地翻看“它山之石”的帖子。一般来说,盗号无非是发广告或者捣乱,但这个ID都是发的电视台的新闻贴。
脑子里似乎已得到某种暗示,当他看完“它山之石”昨天凌晨到今天上午的所有帖子时,心里顿时明白了,他被悄无声息地剥夺了版主资格。
黄家劲看起来威武霸气,充满男子汉气魄,但骨子里却充斥着小女人的睚眦必报,一个论坛版主而已,他都不放过。
这算是黄家劲对他的警告和态度?他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得不皱紧眉头抵抗这发自内心的厌恶——
你要拿下我的版主,提前打个招呼不行?
郭小洲第一时间想给新闻办打电话,或者和颜婕谈谈。但一想又觉得没这个必要。如果他真去抗议几句,岂不正中黄家劲下怀。而且几句牢骚屁用没有,只能让黄家劲更加得意。
好比一个人打了另一个人一拳。等着看这个挨打的人发出痛苦的表情和呻吟。但被挨打的人却毫无动静,一派自然。打人的人反而会犯迷糊——他怎么就不疼呢?
但是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关心下”黄家劲。
他遂给程国栋拨了个电话。他和他从某种程度上说,既是一个战壕的朋友,又是隐性情敌,关系非常复杂。只不过他在暗处,程国栋在明处。
程国栋接到郭小洲的电话时,正在治安大队观看着审讯视频。自从朱颖离开广汉后,他便一门心思地把重心放在工作上,几乎成了拼命三郎。
昨晚他硬是一宿没睡,一个迪吧昨天发生恶性打架斗殴事件,死一人,伤六人,而且在打杀过程中发生了小火灾,万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治安和消防都是他的管辖范围。忙碌也是必然的。
类似这种争风吃醋的斗殴事件在娱乐场所本来也是常事,但引起程国栋注意的不是死人,而是事件的导火索,冯佳。
而冯佳对程国栋意味着耻辱和愤怒的延伸。
一来冯佳和朱颖都是电视台的三大台柱子之一,而且她们俩有个共同点,一个红杏出墙;一个道德败坏,脚踏两只船。并且这两只船的关系还很亲近。
虽然他通过冯佳狠狠地回报了柳家一次。
但这根本不足以发泄程国栋的怒火和憋屈。
接通了郭小洲的电话,他先朝身后挥了挥手。两名警员很自觉地退出屋子。他这才开口道:“听说最近你的日子不怎么好过?”
郭小洲警觉道:“你调查我?”
程国栋笑着说:“只能说我的讯息渠道比较特殊。”
郭小洲心中有些紧张,他担心程国栋知道了黄家劲威胁他的事,那他和朱颖的暧昧关系也就暴露在程国栋眼皮子下。
不仅盟友做不了,还得多一个心机深沉的仇人。
他含糊其辞道:“谁的工作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程国栋压低声音说,“听说你撬了孙老板的女人?小子,你的胆子比我想象的大很多嘛!”
孙老板就是广汉市的党委一把手孙得坤。郭小洲听到这里,一颗心稍微松了下来,但又很好奇,他不否认也不承认,“你从哪听来的八卦消息?”
程国栋和广汉市的一名纪委领导关系很好,他是前几天偶然从这位领导嘴里听到的,但这位领导也只是猜测,谁都没有证据。自古这种男女的事情,不捉奸在床,就没有人会承认。
“我说兄弟,你是不是有另类癖好啊……算了,不说这个,不管真假,都是你的私事。”程国栋话题一转,“找我有事?”
“上次那事情,柳家没什么动静?”郭小洲问。
程国栋声音降低,“柳家这次出乎意料的低调,樊万表被抓柳家不理睬也罢,柳树被拘留十五天,在里边很老实,他妈妈也没有出面,就是柳晶晶来看过他一次,然后柳晶晶迅速把广汉的产业都转了出去,最近很少来广汉。”
郭小洲的政治嗅觉比较敏锐,他说,“大概是西海省很快换届,柳华山不能允许这个时候出任何漏子。”
程国栋冷冷道:“也许吧。”
郭小洲问,“黄家劲呢?我不相信你没什么布置?”
程国栋眼中放射出一种冷冰冰的光芒,他握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说他不恨黄家劲,连他自己都不信。他在黄家劲身上耗费心血地调查跟踪。但这个男人除了朱颖这个弱点外,居然非常完美。完美得不像人。
没有不良嗜好,每天雷打不动的锻炼身体,工作兢兢业业,电视台这个美女窝子他能视而不见,据他的手下汇报。有好几个电视台的大小美女企图接近他,都被他推走。
更令他吃惊的是,他居然查不出黄家劲的背景,所有系统里,只显示他的学校和仕途经历,父母一栏里,居然空白。
这对于熟悉公安程序的他来说,这预示着黄家劲的背景要么大得惊人,要么另有玄机。这让他更加谨慎起来。前两天,他把安排跟踪的嫡系手下喊了回来。暂时缓一缓。不了解清楚黄家劲的底细,他不能轻举妄动。
但这些话他不能对郭小洲说啊。
因此他违心地说,“在这件事情上,我只能怪我自己和朱颖,不能怪别人。一个巴掌拍不响。”
郭小洲虽然不信,但也不能戳穿,他只能给一个暗示,“程哥!上次我们配合很完美。如果还有需要,尽管招呼。”
程国栋含糊其辞地“嗯“了两声,便结束了通话。
刚结束通话,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
一名干警走推门而入,“程局,冯佳要见您。”
程国栋挑了挑冷酷的黑眉,这已经是冯佳第三次要求见他了。
他沉吟片刻,忽然起身,“那就去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