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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喝茶,只是个借口。
郭小洲不希望和韩雅芳的关系变得更复杂。他如果选择去办公室的话,她这个县委办主任,于情于理都应该跟随。而夜深人静,孤男寡女,都是暧昧的温床。
有的女人的确是对成功男人度身定做的奖赏,比如韩雅芳,美丽自不必说,最重要的是她对他死心塌地。
或许她在遇到他之前的生活有点儿放纵。但就好比传说中的茶花女杜十娘一样,她们往往阅人良多,妾心似铁,很难对男人动心。但一旦爱了,便迸发出太阳似的火焰,洗净铅华,飞蛾扑火,无怨无悔。
韩雅芳和他认识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一个被复杂生活打造的女人。曾经的她,就像一只被围猎的小猫,在走投无路之际,被逼得变成了一头母狮。
而他,需要一头母狮多过床上的点缀。
而且他明白一句话,美女和权力一样,是男人心理上的奖赏。这种心理奖赏,他会欣然笑纳,但控制力对男人来说,同样重要。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或者说得失是相对的。得到,往往意味着失去。他如果和韩雅芳突破了某种界限。他不知道未来怎么合适的去控制距离。
距离,是指两物体在空间或时间上相隔或间隔的长度;认识、感情等方面的差距。失去了距离,也意味着打破了某种平衡。这不是谁多么睿智所能控制的。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凡夫俗子,归根结底,只有自律。
况且,他对韩雅芳的期望,远不止是上床那么浅薄。
郭小洲当然没有走向茶庄,一个生意并不好的茶庄,晚上十点大概已经关门打烊了。他又何必去打扰别人。
他漫步在林荫小道上,昏暗的路灯透过树木的缝隙投射下来,如块块明亮的波纹,在地上摇曳晃动。他深吸了一口气,让夹杂着湿气的空气充满自己的肺,他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了,闭上眼,清空所有的思想,等他再睁开眼的时依稀看到对面走来两个人影。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前面一人步履轻漫,后面一人步伐沉稳,落地有声。
是两个女人?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公园夜游之人。
虽然说景华的治安状况在他到来后有明显改变。但如果说是情侣夜游到还符合逻辑,两个女人,还不并排,也不交流,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由于背光的原因,郭小洲看不清楚她的身形,只能看到她身上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环。
随着女子越来越近,他惊讶的喊了一声,“小碗老板!”
说实话,他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茶庄这位神秘老板娘的姓名,她来自何方,她的家庭背景等等。
“郭书记!好雅兴!”黄玉婉却比他要从容,仿佛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能使她动容的。她保持既有的速率向他走来,很随意地站在他身前,“没想到,你这样的大书记,也有这个闲情雅致。”
“呵呵!刚路过公园,就进来换换脑筋。”郭小洲瞥了一眼黄玉婉身后的女人。其实在第一次看见这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时,他心中就泛起了疑惑,是跟班,还是保镖?
他的直觉告诉他,是后者。
黄玉婉闪烁着星光的眼眸露出俏皮的光芒,“郭书记很会休息。”
“哦!怎么说?”
黄玉婉说:“我认识的许多人都不会休息。有时候,休息和放松不是停下来,而是换取更好更高的效率。”
郭小洲其实内心非常赞同她的观点,但不知为什么,他不想和这个神秘而充满不知名危险的女人过多接触,心中立刻打了退堂鼓,笑笑说了句,“其实我现在最需要的休息,就是回去睡觉。”
黄玉婉却断然否定他的话,“科学证明,睡觉是不能帮助我们的大脑休息的。”
“哦,睡觉也不能?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新颖的论点。”
“你是坐办公室的,工作状态下,大脑皮层长期处于兴奋状态,而身体却处于低兴奋状态,对待这种疲劳,睡眠能起到的作用不大。除非你连正常睡眠时间都达不到,才需要补充睡眠。因为你需要的不是通过‘静止’来恢复体能,而是需要找个事儿把神经放松下来。比如你周末在家睡两天不出门也依旧无精打采,而只需下班后游泳半小时就神采奕奕。?”
“也许吧。”郭小洲觉得自己应该和对方开口说再见了。他自认为算得上涉猎颇杂的类型,但很显然,这个小碗老板掌握的知识面比他更广,而且信手拈来,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但黄玉婉显然没有停止“交流”的意思,她像一名博学的教授给学生上课一般,“既然睡觉不能帮助我们休息大脑,那什么办法才可以?答案是不停止活动,而只是改变活动的内容。大脑皮质的一百多亿神经细胞,功能都不一样,它们以不同的方式排列组合成各不相同的联合功能区,这一区域活动,另一区域就休息。所以,通过改换活动内容,就能使大脑的不同区域得到休息。”
郭小洲有些惊愕。如果说讲博学的话,这个小碗老板应该是他所认识女人中的第一人,京都面具舞会上,她对食火鸟和骆驼的详解,清心轩茶庄中她讲的关于‘随缘随遇随喜’的禅理故事,还有今天她关于‘大脑休息’近乎“学霸型”的解释。
“心理生理学家谢切诺夫做过一个实验。为了消除右手的疲劳,他采取两种方式——一种是让两只手静止休息,另一种是在右手静止的同时又让左手适当活动,然后在疲劳测量器上对右手的握力进行测试。结果表明,在左手活动的情况下,右手的疲劳消除得更快。这证明变换人的活动内容确实是积极的休息方式。”?黄玉婉轻描淡写道:“所以,在工作之余,来公园散散步,去茶庄喝喝茶,都是最好的放松方式。”
如果是别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难免给人一种装腔作势装13的感觉,可是从黄玉婉的口中说出,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就如同黄玉婉指着湖水告诉郭小洲说,这是湖水一样。
“实际上许多人都不懂得如何休息。”这是黄玉婉第二次发出这样的感叹。她说完,自顾自回头对姗姐说,“你先回去,我陪郭书记走走。”
郭小洲来不及拒绝,姗姐已经悄然转身,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下。
两人并肩漫步,谁都没有刻意的去找话题。都似乎在享受这个美好的夜。
郭小洲发现小碗和甘子怡有些类似的地方,比如步履间散发出来的那种无拘无束,比如大气,自信。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小碗骨子里散发着咄咄逼人,毫不退让,甚至不近人情。甘子怡从女汉子,从不食人间烟火到婚后的恬淡平和,温婉从容。
正在万籁俱静之时,郭小洲身上的手机响起刺耳的电话声。
郭小洲立刻掏出手机,一看是大汤柯大保的电话,他当即对小碗说了句,“我接个电话。”
黄玉婉笑笑点头,陪着郭小洲站定。
郭小洲稍微向树林边走了几步,便接通电话。
“小洲,玉杨明家族非法集资数额出了个初步结果……”柯大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
“具体数额是多少?”
“统计到目前为止,十八点多亿……”
“这就是说,确切数额只会更大?”
“是的,多么惊天的一个数字啊,我们大汤去年的全年财政收入也只有十九个亿。”柯大保语气沉重,“小洲,这回大汤真陷入大麻烦了……”
郭小洲知道柯大保此时的心情,余水生下台已成定局,但柯大保却高兴不起来,谁都不想接手这样一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
“玉杨明家族的家族资产调查呢?”郭小洲问。
“丝毫不乐观。现在玉杨明家族失联,他们到底卷走了多少钱,这个才是关键。”柯大保精神疲惫的说,“市公安局康泰来局长已经带领专案组抵达大汤,希望他们能很快抓获玉杨明,……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的消息还能封锁多久。”
郭小洲刚想说话,柯大保匆匆说:“康书记过来了,我先挂电话。”
放下电话后,郭小洲有片刻的失神,初步查出了十八个多亿?居然这么多,这会涉及到多少个人和企业,弄不好,整个大汤会为此倒退十年。
当然,这本来是大汤的事,早发现总比晚发现好。但事情的起始源于郭小洲,他不能捅破窟窿站着看热闹。
可是,怎么才能比较圆满的解决这个大麻烦呢?
他如果能帮着解决,他在云河的声望将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不好意思,我刚才听到了你的电话,似乎涉及到地下非法集资?”黄玉婉忽然出声道。
郭小洲有些犹豫。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谈这样的话题。玉杨明家族集资案目前尚处在重要保密阶段。不管什么理由,郭小洲都应该不予讨论。
然而,黄玉婉的自然而然的口吻,竟让他有种不忍拒人于千里的感觉。
而且,小碗之前表现出的博学和超凡洞察力,倒让他生出一番考量之心。他沉吟半晌,斟酌语言简单介绍了一遍这个非法集资案。
“我实话实说,你们的处理方法有误区。”黄玉婉不留情面道。
“哦?误区在哪儿?”
“首先是因果关系,然后是解决方向和挖掘根源病症的执行力。”黄玉婉直言不讳道:“你们抓这个案子,最终目的是希望保护百姓的财产安全,减少债权人的损失,你们把希望全部放在玉杨明家族还剩多少钱,是不现实的。一般而言,高息集资背后的消耗是惊人的。如果说玉杨明家族集资十八个亿,他们现在手上还剩下九个亿,就是最好的结果。”
“也许更坏。“郭小洲叹了口气。
“那么减少债券人的损失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结果。”
郭小洲忍不住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