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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用的那些弟子们近来在外面办水泥作坊, 经营得也很是不错。
倒也不是在每个村子都要办一个水泥作坊, 几个村子办一个就够了, 附近村子里的村民都可以过来这边买水泥,也可以到水泥作坊去干活。
这些村子里的村民大多都采取的用石灰石膏或者是劳动来抵水泥钱的方式,这样一来,最终就会多烧出来不少水泥。
这些水泥大多就被罗用卖给了周边那一带的富户,若是遇到一些地方的富户们购买能力比较差的话, 那他们就只好把这些水泥运到别的地方, 或者是干脆运到离石县城去出售了。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现如今离石县周边的许多村子都修起了灌溉系统, 还铺出来不少水泥路,村民们并不怎么需要花钱,罗用他们这边多少也能挣一些,如此一来,倒也可以算得上是互利互惠了。
从离石县到凉州城那边, 若是也能以这样的方式修路过去的话, 罗用自己便也不需要另外在掏什么钱出来,而且参与的人多了, 这条路修起来也会比较快。
目前,从西边过来的胡商, 过了凉州城之后,通常都是往东南方向走,一路往长安城去,若是要去洛阳苏州扬州等江南地区, 基本上也都是从长安那一带经过。
现在他们如果能从凉州城到离石这边横向再修一条路出来,大致与长安那边那条路平行,就能给很多北边的商贾带来便利,毕竟整个北方地方也很大,只有那一条大路是很不方便的。
从凉州城一直往东边走,渡黄河过孟门关,过了孟门关以后,就是皇帝陛下说好了要修的那一条水泥路了,到时候从他们这一边去长安城,去江南地区也都比较方便。
所以如果罗用他们可以把从凉州城到孟门关这一条路修出来的话,也就是说,这一条水泥路是可以一直从凉州城通往长安城的。
“啧,这么一来,以后从南边那条路走的人怕就要越来越少了。”造孽啊……罗用叹气。
“修路总归还是好事。”赵琛笑着说道:“届时这条路两边以及塞外那些商贾若是要下江南,走这条路就最是便利。”
罗用说要修路,最高兴的莫过于赵琛了,他们赵家眼下已经盯上了这个罐头买卖,离石县这边的梨子罐头远远不够填满赵家人的胃口,他们还想要南方的各种水果罐头。
说起来,眼下这个季节,南方的橘子也早该成熟了吧,不知道王金怀那边的橘子罐头做得怎么样了。
王金怀这时候却是遇到了麻烦。
先前他们王家人在淮南道一片地方上收购蚕丝和绢布,因为给出的价钱比较不错,当地许多织户和商贾也都愿意把丝绢卖与他们,原本双方关系也是比较融洽的。
然后今年夏天,王金怀带着从罗用这里拿走的那些杜仲胶,领了一些人手,一路奔到南方去烧瓷罐收水果做罐头,赶在夏季结束之前,做了一批桃肉罐头出来,原本是打算把这些罐头分成两批,一批运往洛阳等地销售,另一批运往西坡村送给罗用,那些都是罗用该得的分成。
结果他们的那一批桃肉罐头最后却一罐都没能运出去,当地豪强有意为难,想要强买那些罐头,不卖罐头可以啊,你们这些人也别想从我修的这条路上过。
好在王家这些年在南方经营得也还算不错,好歹也算是有些声望,那些人倒也不敢做得太过,并没有强抢伤人。
王金怀遣人回离石主家求助,结果离石这边安排过去的人,却也并不得力,沟通来沟通去,到最后也没能把事情办成,眼瞅着今年的橘子也过季了,他们近日又生产出不少橘子罐头,却同样都是一罐都运不出去。
最后想想实在没办法了,再不把罐头运出去,罗用那边怕是要以为他们失信。他们之间原本就有过一次不愉快,这一次若是再出纰漏,将来怕是再无合作的可能。
于是王金怀便让人带了一封信去找马四郎,央他相帮。那马家除了长安那边,现如今主要就是在山南道那一带发展,王金怀在淮南道,虽不在一个道,离得却也不算太远,快马加鞭,几日便也到了。
马家人这一次着实是押对了筹码,将今年的所有工作重心都放在了占城稻的推广一事上面。
开春那时候刚刚来到南方发展,初来乍到的也挺不容易,现如今的形势却已然是别开生面。他们在当地推广的占城稻,不仅成熟快耐干旱耐贫瘠,坡地上就能种植,而且产量还颇高,在山南道当地,一年还可以种植两季。
王金怀让人送信过来的时候,正是马家这边第二季稻子收获的时候,马四郎心情很好,再想想他们马王两家同是从离石县出来,以后也都要在南方这边发展,相互扶持一下,总比单打独斗强。
于是他便邀上当地几个有头有脸的,赶上几辆豪华拉风的大马车,一路上一边玩着,一边就往淮南道那边去了。
这些人一出面,原本态度强硬打定主意要为难王金怀到底的那一方豪强,态度立马就放软了,一群人吃吃喝喝皆大欢喜,关于罐头那事,便再也不提了。
几日后王金怀再谴人运送桃肉罐头和橘子罐头往北边走,果然就没有再受到任何阻拦。
“幸得四郎相帮。”事情总算解决了,王金怀这时候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金怀兄何需见外,你我乃是同乡,出门在外自当互相帮扶。”马四郎笑着说道。
“唉……”王金怀摆摆手,叹气道:“我这一时怕也帮不上你什么,将来有什么用得着的,你尽管开口便是。”
马家人这一回着实是押对了宝,这才刚刚在山南道发展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只是寻常商贾世家而已,竟然就能请得动那些人物出面。
别看他们这一路吃吃喝喝玩玩的,好像挺愉快,其实陪吃陪喝陪玩一点都不容易,马四郎的这个人情,他王金怀记下了。
事情解决了之后,马四郎便也不在淮南道多待,今年的稻子收回来以后,他们马家人紧接着就要进入下一年的战略部署,正所谓是一寸光阴一寸金,眼下哪里又是可以闲逛蹉跎的时候呢。
马四郎回他的山南道,王金怀这边也分批把这一年制得的罐头全部运了出去,然后紧跟着,他又把之前囤积的丝绢也全部都运走了。
他原本还想连同家人仆从,以及一些七零八碎的物什,全部打包带走,从此再也不回这个地方了,他很想搬离此地,到别的地方去发展。
他王金怀在此地经营发展几年,自问虽算不得什么菩萨一般的人物,但至少也是诚信经营,与当地的丝绢买卖带来了许多便利。
没想到这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在他们当地却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说一句半句的公道话,这件事对他王金怀来说,好比是被人当面打了一个大耳刮子,既羞且耻。
然而他最终也没有搬走。
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跑,并不是他王金怀的作风。
其实在最近这几个月,王金怀时常也会在心中反省,究竟那些人为什么会对他的遭遇会表现得如此漠然。
在过去那几年时间里,他对于当地人的遭遇和苦难,是否也是同样的漠然……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就到十五号了,坚持双更已有半个月,大家要不要撒点营养液什么的庆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