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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两个去老屋叫醒了许老头,等人出来以后把事儿如此这般的一说。
还没听到许老头说话,屋里就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许老三离着最近,忙快步进屋,见许老太太晕倒在地。
“娘!”许老三大喊一声,赶紧招呼,“哥,你快帮我搭把手,先把娘抬到炕上去。”
这边乱作一团,许老四和玲子也都被吵醒了,全都披着衣裳出来查看情况。
许老头脸色铁青,一时间连火都发不处理啊,硬是忍了回去,吩咐道:“老三,你和玲子留在家照顾你娘,老四赶紧去请大夫,老大,你跟我去里正家。”
说着双手往后一背,转身就朝外走。
许老大担心地看看许老太太。
“大哥,娘这里有我照顾呢,你快跟爹去吧。”玲子虽然不知道去里正家做什么,但看着爹和两个哥哥都很难看的脸色,知道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没有过多的打听。
许老四回屋换好衣裳穿上鞋,抓了些钱就赶紧跑去请大夫,好在村里的大夫没有外出,很快就把人请了回来。
这时候许老太太已经醒了,但人还有些混沌,并不清醒,迷迷糊糊地靠在玲子的怀里,半张着嘴费力地喘着气,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痰鸣声,双手抓着胸口的衣襟,呼吸很是费力的样子。
许老三正在帮她拍背抚胸,见大夫来了赶紧起身道:“大夫,您快来给我娘看看,这是怎么了?”
大夫上前搭了搭脉,然后翻开许老太太的眼皮看看,又让她吐舌头出来看看。
许老太太这会儿也不知是听不懂话了还是听得懂但是做不到,让她吐舌头她只努力地大喘气,但舌头却不肯伸出来。
许老三哄了半天也没法子,只好伸手轻掰她的下颌,让她大张开嘴,好叫大夫能看到舌苔的颜色。
大夫仔细看了看,又唤了许老太太几声,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伸手扯扯她的胳膊,看还算是有力气,冲许老三点点头。
许老三叮嘱玲子看好许老太太,跟着大夫走到外间,着急地问:“大夫,我娘到底是怎么了?”
“老太太现在神志不清,脉滑,苔白腻,喉有痰声。若是不错,刚才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吧?”大夫问道。
许老三面现窘色,点点头道:“嗯,是跟我家兄弟生了点儿气,然后就直接晕倒了。”
大夫自然知道不会是生了点儿起这么简单,但这是别人家的事儿,他自然不会过多追究,点点头道:“老太太这是痰阻心窍,好在并不严重,发现的也及时,我先开个方子赶紧抓药煎药,然后我给老太太下几针,等药煎好后热热的服下,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
大夫提笔开了个方子,交给许老四道:“你去我家,叫我徒弟把药抓了,回来以后添五碗水,泡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大火煮开后小火慢慢熬煮,煮到只剩一碗水。”
“好的,我这就去。”许老四回房拿了钱,赶紧拿着方子走了。
大夫拿出针包,进屋去给许老太太施针,见老太太的神色舒展开来,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这才收了针,出来后单独对许老三交代道:“老太太如今没什么大碍,抓的药主要是涤痰开窍的功效,连着吃三天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许老三听着连连点头,用心把大夫说的都记住。
大夫最后认真地强调道:“但是一定要注意,这段时间一定不能再让她生气,不然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是,是,我们一定小心。”许老三满口答应。
“那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你们再去找我。”大夫收拾起东西,拿了诊金便离开了。
许老四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玲子,快来把药熬上,娘怎么样了?”
玲子从屋里出来,冲他做了个小声些的收拾,低声道:“这会儿好多了,已经睡着了,你进屋看着点儿,我去熬药。”
药吊子上刚熬上药,许老头一把推开房门进来,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许老二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被许老大一脚踹了进来。
许老头弯腰拿起烧火棍,一言不发,把许老二扯过来,劈头盖脸就打。
许老二被打得嗷嗷直叫,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整个人滚在地上,连哭带喊:“爹,我错了,你别打了,爹……”
屋里的许老太太被吵醒,听到外面二儿子鬼哭狼嚎的声音,急得不行,使劲儿抬起上半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许老四上前扶住许老太太,安慰道:“娘,你歇着,没事的,玲子给你熬药去了。”
许老太太胸口闷疼,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似的,说不出话来,只好盯着灶间的方向,伸手推着老四,又使劲儿指着外面。
“娘,你躺好了,我这就出去看看。”许老四无奈只得顺着她的意思。
许老太太这才重新躺下,眼睛却还是盯着老四不肯挪开。
许老四起身出去,见许老三已经在对许老头进行劝阻。
“爹,大夫说了,娘的病如今不能再生气,有什么事也别现在教训了,老二如今已经犯错,别再把娘气出个好歹来。”
许老头紧紧攥着烧火棍,又狠狠打了两下,这才丢开烧火棍,冲许老二啐道:“混账东西,若是放在早些年,就该把你浸猪笼沉江去,如今没有这个规矩了,我教训你几下,你还敢吱哇乱叫,都是让你娘惯出来的!”
许老四赶紧把烧火棍捡起来收好,免得老头子一生气又忍不住要下手打人,劝慰道:“爹,教训二哥的事儿慢慢再说,如今还是娘的病要紧,娘在里头听见声音,急得不行呢!”
许老头冷哼了一声,指着许老二道:“、这几天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若让我看见你出门,哪只脚踏出去,我就砍了哪只,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也省得你出去给老许家丢人现眼!”
许老二蜷缩着身体,抱着头窝在地下,之前已经被何家的人打了一顿,好不容易跑出来又被郭老大他们抓住,到里正家后又被何拐子用拐杖抽了几下,本来就已经满身是伤,刚才又被老头子一顿打,这会儿身上没有一处地方不疼,哪里还敢还嘴讨饶,听到什么都一个劲儿地点头,嘴里胡乱嚷道:“爹,我错了,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老许头气得上去就想再踹两脚,正好这时候玲子端着药碗进来,老三和老四赶紧把老头子拉开,连哄带劝地推进里屋去。
许老太太看见老头子,才稍稍放下心来,就着玲子的手趁热喝了药,心里惦记着不知道老二现在怎么样了,但看着老头子的脸色这般难看,也不敢随便开口询问,怕再激怒了老头子。
许老头见媳妇没什么大事,便对几个孩子道:“老大和老三都回家歇着去吧,这里有老四和玲子照顾就够了,明天叫你们媳妇来换班伺候就是了。”
他想了想又吩咐道:“玲子,你去跟你二嫂说一声,就说你娘病了,想让老二陪着在这边住几日,你过去陪着你二嫂几日,她如今身子不方便,这件事先别告诉她。”
许老大嘀咕道:“闹得这样大,用不到明天全村怕是就都知道了,哪里瞒得住……”
“那你说怎么办?”许老头怒火中烧,冲大儿子吼道,“现在就去跟你弟妹说,你男人在外面偷人?你张得开嘴啊?那你去说啊!……”
许老大被骂得抬不起头,不敢再惹老爹生气,赶紧认错表示自己没脑子。
许老三见大哥都被骂了,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低声跟老四交代道:“爹毕竟上年纪了,怕是熬不住夜,你晚上警醒些,好生照顾娘,明个儿一早我就让你嫂子来替你。”
许老头听到这话,心里稍微舒服了点儿,摆手道:“你家还有两个小的要人看着,明早让你大嫂来就是了。”
“爹,你放心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过来。”许老大连忙保证。
“行了行了,都走吧,一堆人在这里看得我头疼。”许老头把人都撵了出去,长出一口气瘫坐在炕上,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有些浑浊的泪水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他从小从老家出来讨生活,刚开始连吃饭穿衣的钱都没有,后来慢慢有了自己的地、盖了房、娶了媳妇、有了孩子,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个要强要脸的人,宁可自己累死累活,也不要被人看不起戳脊梁骨。
如今一家人在村子里站稳了脚跟,虽说还没有亲孙子,但也算得上是开枝散叶,本以为等最小的两个儿女成家,自己肩上的担子就能放下,以后轻松些过自己养老的日子,谁知道现在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一想到明天以后在出门,就会有村里那些长舌的人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他就觉得心里一阵阵地发凉。
许老太太嫁过来这么多年,多难的日子都撑过来了,第一次看到老头子这样无助疲惫的样子,顾不得自己的难受,歪着身子爬过去,奋力抓住许老头的手,喉咙里发出不甚清楚的声音,努力想要安慰的他。
许老四在外面关好院门,回来后一挑帘子,就看见老夫妻二人互相安慰的样子,又悄悄地收回脚步,没有进去打扰。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