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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百济药铺的查封,佟宁智结束了他的伙计生涯,回到古井村的家中。
佟家家主佟德全是个明事理的,也没说什么,就让佟宁智先待在家里帮忙农活。等过阵子,他想继续出去找生计,还是想留在家里,端看他自己的选择。
然而佟宁智虽不曾多言,却一直闷闷不乐。阿丑劝了多次,成效也不大。她清楚,佟宁智在事业初期,又是稚龄,便遭受这样大的打击,再度振作确实不易。
“你昨天去看佟四哥了?”走在乡间小道上,阿丑和上山砍柴的丁举文碰面,正巧说起这话题。
丁举文点头:“嗯,是小五叫我去看看他。”
“昨天衙门的定罪出来了,大约是佟五哥担心他想不开。”阿丑轻叹一声。
“我听闻保管药材的两个伙计,还有掌柜的,都是失职罪判了徒刑。还好乔知府说缺少动机,没有证据表明他们主动害人,也就判了几年。”丁举文是事后听佟宁信说起,才知晓当日事情的经过。佟宁信心思单纯,又历来信任丁举文,因此也没忌讳什么,都如实相告。
阿丑用膝盖想也知道,佟宁信这个大嘴巴会把详情告诉丁举文。好在丁举文不是坏人,也不是爱嚼舌根的人。
“佟四哥心里其实很难过,都是平日里一起相处的人,他们无辜获罪,他除了眼睁睁看着别无他法。哎,早知当初就不该让他知道那么多,否则也不至于对世道失去信心,一蹶不振。”阿丑感慨万千。
丁举文见她含忧,不由得有些担心地劝解:“不是你的错。你若不让他知道事情原委,一来他埋怨你不救人救到底;二来,难道就一直让他蒙在鼓里?知道了会痛,可是没有知道,怎么有历练,怎么有成长?”
阿丑面纱下无奈一笑:“你倒看得通透。”成长总伴随阵痛。蜜罐子里哪能真正成材?
“拙见不值一哂,”丁举文露出清朗的笑容,“你不要自责,这件事你已经尽力了。说实在的,听小五描述你和乔知府对峙的精彩场面——阿丑,我佩服你的勇气!”她总是最勇敢的那一个,上次驳斥说书人,这次对峙乔知府。虽然精彩绝伦惊心动魄,可他总会为她捏一把汗。
阿丑自知此番行为过于跋扈,不够谨慎。也没什么好骄傲的。何况。她也没做到还无辜的人一个清白。更没什么值得沾沾自喜:“勇气,有什么用!我已是冒险,还狐假虎威借了墨家的名头,更没一举翻盘。实在不值一提!”
丁举文将柴刀从左手换到右手,语气带了怜惜:“你这样的冒险行为,以后还是少做吧,毕竟一个姑娘家,让人担心。”最初他揣度阿丑是个落魄闺秀,现如今看来,她言行又有几分仗义的侠气,真叫人捉摸不透。却在这捉摸不透中,不断地吸引他。让他关心、担心、动心……
“我明白了,也希望日后别再有这样的机会让我冒险,”两次都是百般思量后别无选择,又不可能袖手旁观,才做出无可奈何的抉择。直觉丁举文语气别扭。阿丑连忙转了话题,“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我只担心佟四哥。”
丁举文从些微的走神中把自己拉回来:“他到底是年纪轻些,虽比小五精明懂事,到底没经过大事。若我平日没听同窗议论官商、局势,只怕换了我,比他现在更糟!阿丑你放心,人总有从不知到通透的过程,让他自己静一静,我们再给点开导,过些日子就好了。”
“嗯。”阿丑缓缓点头。
正说着,两人就看见不远处赵三嫂一路埋头,边走边在草丛、田地里张望。
阿丑眨眨面纱下清澈的双眸:“是赵三嫂,似乎丢了什么东西在找?”
丁举文也有些疑惑:“似乎是这样,要不我们去问问,看能不能帮上忙?”
“好,”阿丑答应着就快步走过去,“赵三嫂,找什么东西呢?”
赵三嫂这才抬头瞧见阿丑,一跺脚:“是阿丑呀,还有举文?俺都不好意思和你说,就前些日子你送的一对银镯子,今个出门还带着呢,谁知下了地回家,右手那只就不见了!”神色焦急中夹着几许愧疚,毕竟那是阿丑送她的生辰礼物,她弄丢了一只,多过意不去呀!
阿丑拍拍她的手,笑着安慰:“多大点事,怎么就不好意思了!许是下地干活的时候不当心落在地里了,我陪你找。”
丁举文见状,也站出来笑言:“赵三嫂,我也帮你找,人多找得快。”
“得了,你要一起来,到时候你娘看见又要说我们不是了,我看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阿丑一副嫌弃的模样。
赵三嫂掩唇忍着笑,方才的焦急似乎都被这挪揄吹散了。
丁举文俊朗的脸泛起微红,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娘她,之前是过分了,我代她向你道歉,阿丑你别记仇。这次,不会了。”他不曾想阿丑还记着上次放纸鸢的事情,她怎么这样记仇……
“得得,”阿丑连忙制止了道歉的丁举文,“我可不是记仇,我这叫吃一堑长一智,谁想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她嘟囔着,状似满不在乎,实则心里咬牙切齿:记仇都不许吗?
赵三嫂在一旁打趣:“俺看你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吓怕咯!”
阿丑也不理会,只是摆手:“喏,你要跟来,可别说是我撺掇的啊,到时候真出事,自己把罪名扛下来!”说着便去帮赵三嫂找镯子不提。
丁举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本就是想帮阿丑,如今虽被她一阵数落,但也没有临阵逃脱的理,否则岂非会被认为是怕扛罪名才跑掉的?那是不是显得,太蛇行鼠步了?
故而,不肯给阿丑留下坏印象的丁举文,也加入了找镯子的行列。
镯子是阿丑亲自挑亲自送的,阿丑自然知道长什么样子,便立刻开始找起来。丁举文可就压根没见过这银镯子什么模样,好在是一对,赵三嫂左手那只还在。赵三嫂便立刻拿给丁举文看,叫他按这个模样寻。
从赵家开始找,一直找到赵家的田里,那只银镯子愣是半点踪迹全无。
阿丑坐在田垄边一手托腮:“真奇了怪了,我们也没漏掉什么地方呀,按理说,地毯式搜寻,总能找出来的,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丁举文询问:“赵三嫂,你确定,你今早出门的时候,镯子还在手上?”
“确定,”赵三嫂肯定地点头,“今早出门没多久,就碰上佟大娘,她见了俺手上这对镯子,还直夸好看,又问下地咋舍得带。俺还说了,阿丑送的时候说,这银镯子寻常干活不怕的。”
“既如此,肯定是有人捡去了。”丁举文说着自己的推测。
“掉在村里还好,既都是一个村的,问问谁家捡到了还回来就成了。”阿丑提议。
赵三嫂摆手:“阿丑你这丫头想忒简单了。别人家捡着,那就拿回家藏着了,那还会让你知道?”
阿丑眉心一皱:“总不能藏着掖着一辈子吧,总要拿出来卖或者拿出来带,那不就穿帮了?我送的镯子,样式虽不算特别,可内圈是刻了字的。你们看——”
她说着把赵三嫂左手那只镯子摘下来,至于阳光下让两人细看。只见内圈极不显眼的地方,刻了一个“赵”和一个“陶”,陶是赵三嫂自己的姓氏。
“这镯子内圈我让人刻了字。无论捡到的人拿出来带,还是拿出去卖,都抹不掉手中是赃物这个事实。”阿丑自信地说。起初她只是觉得,以前看那么多“古代家庭财产纠纷案件”(其实就是宅斗中的一部分),银镯子在普通人家也不是随便就拿得出的东西,故而刻了字以保护赵三嫂的私人产权,没想到如今倒派上这个用场了。
丁举文讶然:“阿丑,没想到你在这地方还留了一手!”
“你真是打好的鱼网,心眼几多!”赵三嫂也没想到阿丑会有这招,半是称赞半是无奈。
“那天人多,我就没好意思说,本想着以后再告诉你,结果后来事情多,就给混忘了……”阿丑暗自吐吐舌头,有些讪然。
“既然有这个证据,倒不怕有人捡了瞒着,不若告诉佟里正,让他和村里各家说?”丁举文提议。
阿丑点头:“嗯,但是关于内侧刻字,不能说太清楚,否则有心人知道了把字铲掉,就大大不妙了!”
三人商议定,便去向佟德全报案。
佟德全听了事情缘由,也赞成他们的想法。对外只说是一对一模样的镯子,另一只还在赵三嫂手上,镯子的样式是定做。定做的独一无二,自然就断绝了藏着掖着的想法。
村口听了佟德全的宣告,周婶子摸了摸怀中的镯子,暗自冷笑:赵家那穷鬼模样,能买得起定做镯子,谁信呀!就这银镯子,还指不定是偷来抢来的呢!她才不上当!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