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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冰石追忆(羽茗·陌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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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平凡一天的开始。

    虽然,对于很多人来说,哈根达斯家族的人,从来都不会平凡……

    “早安,小姐,水已经备好了。”平静却不淡漠的语调,彬彬有礼不失风度的措辞是每一个哈根达斯家族侍者的必修课,也是基本的素养。

    初听会觉得很高雅,不愧为大家族。然而,听久了,也能嗅出那种掩盖在平静背后涌动的暗流——虚伪的真实,无法定义的感觉。

    羽茗生长在一个家教很严格的大家族里,族长正是鼎立于世界的三大学院之首——哈根达斯·布鲁诺学院的院长:费勒·哈根达斯。

    而他的祖辈,正是从哈根达斯学院出身的、后来创立布鲁诺学院的布鲁诺·费勒,当然,因为他的杰出功绩,得以入赘于哈根达斯家族,从而两大学院兼并,一口气促成哈根达斯学院成为最顶级的催眠术教习学院。

    如果不出意外,独生女羽茗将会是下一任哈根达斯学院的院长。所以,羽茗自幼就接受严酷的催眠术训练和体能、武技训练。

    今天,艳阳高照,又是平凡的晴天,羽茗在用完早膳后需要继续她每日的功课——催眠术练习。然而,这一天有着平凡的开始,却有着不平凡的终结……

    这一切都源于羽茗的“心血来潮”。羽茗练习完毕,由于天气很好,她顺带把下午的武技训练也做完了,于是她全身都淋漓着汗水。

    正当侍女们打算为羽茗沐浴时,羽茗却提出了自己要在十公里外的“天然浴场”里放松一下。

    这着实是个难以驳斥的要求。羽茗虽然接受严格的训练,但她真的很坚强,一直坚持、从未放弃;而她的父亲费勒更是对她无比心疼,每次如同今日这般他外出办事时,都嘱咐家丁不能让小姐累过头,要让她放松,因为平日自己在家时,羽茗是从来都只会超额完成任务,从不拖沓,也不会要求休息什么的……

    这对于费勒来说,他是极度不忍心的。他自己有时也认为,像抱有自己这样心态的家族长,恐怕很少见吧,更别提让人家联想到哈根达斯家族了。这种事实哪怕被抖露出来,也是其他人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当然,这种心态,也是费勒自己独有的,他有自己独家的原因……

    羽茗如愿到达了“天然浴场”瓦伦达湖。

    由于自己的实力、势力以及这不算很远的距离,管家又是受到族长的吩咐,羽茗的“脱离”也是情理之中。

    羽茗这次带来的换洗衣服是一件很美的镶着金边的纯白色广袖羽衣。说是羽衣,只不过是羽茗自己起的名字,因为这件衣服的裙摆处仿佛是用作一种特别仪式一样有着类似凤仙鸟一般的尾羽。

    羽茗拥有这件衣服的事,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

    那一年,泛大陆的战争接连不断地摧毁着人性。而正是那些年的兼并战争成就了后来“七国三院一帝”的大陆政治格局。

    原先分散在各大国之间的小城邦、小公国都成了战场,血染遍了大地……而那年,父亲临危受命,代替杰诺瓦中央帝国去讨伐杀戮最重的中部国家,中立国奥斯塔娜王国西侧的轩榭王国。

    也正是在奥斯塔娜边境遇到了这件令她怦然心动的衣服,没错,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挑选自己的衣服。

    羽茗一边回忆过去的奇妙经历,一边缓缓褪去身上汗湿了的训练服,如羊脂一般白嫩的肌肤在灿烂阳光的反射下呈现一种白玉般的亮色。

    她用催眠术将湖水巧妙地“催眠”,让湖水托起她轻巧的身躯,在湖面上微步凌波,如水中莲花,亭亭净植。

    如果有观众的话,不论性别,他一定会被这一幕迷醉。

    如果说美人出浴带来的感动是如春风萦绕在心头般的蠢蠢欲动;那么这一幕纯粹的、一如莲华的洁净,则让人起不了任何邪念。

    在湖面上偏偏起舞的羽茗和被她那调皮地脚尖不停拨弄着的清波相映成趣。

    “要是有件衣服就更好了……”

    “啊!”羽茗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她下意识地作出反应——护住要害遁入水中。

    而水下的情况,却让她的明眸睁地更大……

    羽茗潜入了水下,然而令她吃惊的是,她看到了——人!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却痛苦地紧闭着双眼不停下坠……湖底很深,那男人很快便消失在湖底那一片幽深中。

    但是没结束,湖底突然传来一阵阵可怖的震颤,如同s级催眠术“大地咆哮”一般强度的震动在湖底不断发生着。

    突然,湖底亮出两盏绿灯,绿灯越变越大,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两盏绿灯其实是怪物的眼睛!

    羽茗急忙通过赛因使出“腾跃”,以发射炮弹般的速度从湖水中跳脱出来。

    嘭!紧随其后的,是湖怪卷起的冲天水柱……湖怪冒出水面,长得很像一条水蛇,不过它背上长有肉鳍,齿牙尖利、有血渍。

    羽茗根本来不及穿衣,直接祭出一道紫光,那是a级催眠术“破魔”,一旦被这道光打中,任何异域魔兽那刀枪不入的外壳都将瓦解。

    羽茗发出的催眠术一点儿都不迟钝,可以说是“瞬发”。然而,这条水蛇超乎想象地迅捷,不光避开了破魔光束,更趁机掀起一条龙形水柱直冲羽茗。羽茗在闪转腾挪间不断放出防御性的催眠术,周围可以利用的地形:水、土、木都被她催眠过,可以说诸般法宝都已用罄,湖怪依旧生龙活虎。

    渐渐地,羽茗体力不支,意识有模糊的迹象,她明白,自己到了极限了。

    可恶,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她不甘地想着。

    然而,这湖怪已经匍匐此地长达数百年,吞噬了不知道多少人类,其中不乏有身经百战的催眠大师;以她羽茗近乎零的实战经验根本是没法赢得胜利的,除非——发生奇迹。

    没想到湖怪胃口这么大,吞了那个男的还不够……羽茗在最后的自嘲。

    湖怪张开血盆大口向羽茗吞去,嘶咔——湖怪在距离羽茗身前一米处猛然闭上双颚;惨绿的双眼突地暴起,一副极其难受的模样。

    羽茗已经能闻到湖怪嘴边的腥臭味……

    噗!湖怪的嘴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腥臭的血水不停的喷涌,淋了羽茗一身,把她浇成血人。

    裂缝不停扩大,最终,湖怪支撑不住、张开大嘴,从里面跳出一个红色的人形生物……羽茗完全搞不清状况了,脑子已经短路。只见那个人形生物对着羽茗眨巴眨巴眼,指着湖怪问道:“这是你养的宠物吗?除了胆太苦,其他都挺不错的……”

    羽茗在尖叫了一声后,很直截了当地晕倒。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羽茗受训练的结果,她很快就醒了过来。太阳已经在西边放着光晕,同样在自己的西侧,那个人形生物已经褪去了血色,生起了火。

    她想起自己之前也被弄得一身是血,于是挣扎着站了起来。

    “哟!”人形生物转过身来跟她打了个招呼,“你醒了呀!”

    羽茗看到这个人形生物,不,准确的说,对方是个——男人!之所以这么肯定,完全是因为对方是处于“绝对暴露”的情况下在跟她打招呼……

    “呀!——”羽茗又是闭上眼睛叫了起来,“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在女孩子面前你居然连衣服都不穿!”羽茗大声呵斥道。

    “哇哦哦哦!”那个男人立刻转过身去,嘴里嘟囔着:“你不也是什么都没穿吗……”

    很可惜,羽茗的听力非常好,对方又不是刻意掩饰着……于是乎,悲剧又一次发生,羽茗直接瘫坐在地上,虽然自己身上全是蓝色的异兽血迹,但是……自己毕竟是……

    看光了……被他看光了……羽茗想到自己还从来没有跟同龄的男孩子有过肢体接触,而这下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粗鄙男人给大饱眼福,心里立马有着说不出口的委屈。

    揪着的心放不开,酸涩的味道从喉咙涌上鼻梁,最终化为酸楚委屈的泪珠滴滴滑落。羽茗抽泣着,尽管声音不大,却依然被殇听到。

    殇心里很紧张,他最怕女孩子哭,在团队里也是这样:“别……别哭嘛,我……我立马走……去,去找衣服穿;你……你趁着这段时间更衣吧,衣服已经给你烘干了……”还没落声,他就背朝着羽茗迅速屁颠屁颠地跑掉了。羽茗瞥了一下他那好笑的背影,嘴角不禁弯了一下,恰好挽住了一滴泪珠……

    羽茗走进湖水中,任凭湖水包裹住自己,不一会儿,身体周围的湖水就变成了深蓝色。

    就在羽茗清洗自己身躯的时候,湖水突然冒起了几个大泡,又是一个水柱,之前那条水蛇再度浮出水面。

    这次——羽茗距离它只有不到三十公分……逃都逃不了。羽茗呆呆地看着水蛇,水蛇也呆呆的看着她。

    这俩这样互相盯着对方的画面定格了足足有十分钟……不知是谁打破了凝固的气氛,羽茗尖叫了一声将自己的催眠能力全开。

    一股无限接近“尊者”的气息流露出来……这股气息让殇无比难忘,他立刻折返回来,然而一到湖边,他也呆住了。

    很奇妙的场面出现在殇的眼前——仿佛仙女一样刚出浴的少女举起一大团圣洁的光团,而在她身前不远处,有着一条吓得泪眼婆娑,正用乞求的目光看着那少女的奇大无比的水蛇……

    该说是可爱,还是可笑呢?

    水蛇已经被打的毫无脾气,双颚已经裂成兔唇,整条蛇仿佛变成了蚯蚓。蛇头缩进水里,只露出两只绿色的大眼睛挂在蛇头两侧扑闪扑闪。这样的反应让少女再也狠不起心去拿“球”砸它了……

    当然,殇所不知道的事,那个光球是ss级催眠术“圣光贳罪弹”,拥有足以毁灭一个城镇的力量。

    “呃……有什么我需要帮忙的吗?”殇不知好歹地问了一句。

    少女奇怪是谁,转眼一看,正是那个“野人”,只不过,野人现在身上传上了好像是刚剥下来的动物皮毛,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很多。但是,自己却依然……而且还站在水面上……

    “你可以滚远一点吗……”羽茗根本记不清当时自己是怎样的语气去说这一句话了,只知道哪怕日后回想起来,那一幕也让她脑子一片空白。

    水蛇见到了那野人仿佛老鼠见到猫一般,拼了命地往水底赶。而殇看见已经洗净身子的羽茗,脑子里就不断重复着只有俩字的词汇——“好美……”

    仿佛闹剧一般的一个多小时过去后,羽茗已经如愿以偿地换上了广袖羽衣。

    殇也得到了回归湖畔的许可证……然而,老天最爱看戏,绝对不让好戏这么快收场;更加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

    正当殇返回火堆旁时,火光照在穿着羽衣的羽茗身上,沸滚的空气扭曲了羽茗的脸庞,只能看见羽茗那亚麻色的长发、金色的瞳色和那件令殇魂牵梦绕的广袖羽衣……

    “姐姐……”殇情不自禁地喊出声,“姐姐!!”

    他发了疯似得扑向羽茗,以羽茗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死死地抱住了羽茗。就像回到了十多年前,和姐姐相依为命的弟弟扑在姐姐的怀里撒娇……仿佛一切都没有变,没有悲哀、没有苦痛。

    现在,殇感受到的,只有姐姐身上熟悉的体香,以及——

    噗通!

    羽茗猛然把殇推倒在地。

    羽茗感觉自己的脸仿佛在燃烧,野人在自己胸前不停地磨蹭让她燃起了一股从未感受过的热火。“你在干什么!”她眼中噙着泪水,羞赧地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胸部地朝着倒在地上的殇怒道。被这么一推一叫,殇也清醒了许多,低着头用沉闷的声音连声道歉。

    双方都沉默了许久。

    羽茗先打开凝重的气氛,凝视着殇问道:“你……是不是把我错当成你的亲人了?”

    殇点了点头,眼睛却依然闪躲着:“是我的姐姐……我以为,你是我的姐姐……”

    羽茗心中纳闷:“姐姐?我很像吗?既然想她,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殇终于鼓起勇气望向羽茗,火光印照下的羽茗有一种别样的动人风采:“像……像极了,无论味道……头发……眼睛……衣服都像……”

    殇每说一个词,羽茗耳根就会多红一分,等到他说完后,羽茗的两腮又酡红一片了……

    不过,殇还在说下去:“我的姐姐,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再也见不到她了……”一股莫名的哀伤涌上两个人的心头。羽茗和殇,虽然悲伤的理由不同,但却看到了相似的情景。

    羽茗抿起嘴唇,带着一丝愧疚向殇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让你想起了难过的回忆。”

    殇摇了摇头,已经释然,“我已经习惯了,尽管我每个月都会梦见她,但每次,她都是微笑着的……当然,除了这几次……”

    羽茗自然不会问他的**,于是想换个轻松的话题,可是想来想去,羽茗也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毕竟,他俩还不了解。

    “我叫羽茗,家就在这附近,你呢?”羽茗单手托着腮问道。

    殇手里捉着一根树枝,不断地拨弄着柴火,静静地回答:“殇·寒月;你以后叫我殇就可以了。”

    羽茗捕捉到他话里的小意味,“以后?难道——你以后还会在这里吗?”说这话的时候,羽茗仿佛有些兴奋,但可能她自己并未察觉。

    殇却注意到了,两人在这点上的敏感度竟出奇的一致;他的脸不禁红了一下:“呃,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最近……”

    “那~殇有自己的梦想吗?”羽茗突然蹲在殇的面前,双手托着腮,金色闪亮的大眼睛时不时的眨着,简直就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殇被羽茗这一突然的可爱袭击给怔住了,一时间竟忘了回答,只是望着她怔怔出神。

    “唔?”羽茗看他一副呆样不满的嘟起了嘴,仿佛在审问犯人殇究竟有没有在思考自己的问题。

    殇的脸更红,不过还是被“审问”地很到位,开口道:“我的梦想是建立一个没有纷争、没有悲剧的世界。我知道这很难……不过,我不会放弃!我会先创建一个国家,我要当一个善良的国王。百姓们没有钱用时,我愿意用自己的钱去贴补;百姓们没有田耕种时,我愿意把土地分给他们!敌军来犯,我会率先出征;但我保证我的国度不会主动侵犯他国……我要让每个人都能接受教育……不像我这样连很多字都不认识……我要……”

    “殇!”羽茗突然竖起食指轻轻放在殇的唇前,就在殇兀自惊诧时,她微微偏了偏头,调皮地把手指移到殇的额头上——点了下去,“你真是个梦想家……简直就是骑士王似的国度嘛。”

    殇顺着手指按下去的方向躺倒在地,仰望着星空,他自嘲的笑了笑:“是啊,我只是个空想主义者,说我的梦想很骑士那都是抬举我了……”

    羽茗也看了看漫天的星空,负手而立,缓缓踱着步,轻声唱着一首柔缓而动听的歌谣:

    记得吗?我——陌上花哟。

    记得的话,就请告诉我啊

    人啊

    为什么总要相互伤害呢

    不明白啊……这……是吧

    没忘吧……我——陌上花哟

    没忘的话,就请告诉我呐

    人哪

    为什么不能相互谅解呢

    没道理啊……这……对吧

    每一次的雨过天晴后

    看过海天交了吗

    那种色彩记得吗

    海天多么遥远啊

    却能相交一线啊

    人就为何不能呢

    ……

    仿佛来自古老圣人的疑虑,仿佛来自天堂使者的追问……这首歌让殇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中。

    “天色不早了,我如果再不回去的话,他们就会急死了……”一边说,羽茗一边静静地走远。

    殇也站起身目送着羽茗。

    正当走到密林边缘时,羽茗突然转身,弯腰轻笑道:“不过嘛~你也不要太自卑,我反正是挺欣赏你的奇思妙想的啦,希望你能实现它哦,善良的国王陛下?!呵呵……”

    殇的嘴角也渐渐上扬起一个弧度,不过,随后他就朝着密林大喊:“羽茗!你还有衣服在这呢!”

    密林里传来一个如同百灵鸟一般悦耳的声音和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明天我会来取的!你要记得洗干净哦~”

    月夜重归宁静。

    月下、湖畔,还有一个男人独自一人拿着一套女式紧身训练服不知所措……

    第二天,依旧是个大晴天,晴空万里无云。

    这一日,殇特别懒,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懒得起早。

    作为“战士”和顶级佣兵,早起不光是种习惯也是种必要;而今日,不知是太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殇少了很多警觉性。

    但对殇自己而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昨晚做了个好梦。自从遭到背叛和队友的欺骗以来,这一个多月他一直是噩梦连连,梦里刀光剑影、血海无边。而更多时候,在冰风谷的那段时光,他根本就没有睡眠可言。所以,在经历大起大落后,这一觉也是睡到“日上三竿”。

    “大懒虫!再不起床太阳就烤你屁股啦!”

    梦境里,殇还在和姐姐参加一个重大的、严肃的仪式,然而却被一只百灵鸟给啄了一下,最可恶的是,这只百灵鸟还口吐人言,说什么屁股要烧掉了。

    真是婶婶可以忍叔叔不可以忍!

    “格叽格叽……”

    殇猛地抖了几下,立刻清醒。

    “嘻嘻,没想到你还怕痒啊~不是都‘勇者斗大蛇’了吗?”

    殇揉了揉模糊的双眼定睛一看,才认出这百灵鸟居然是个曼妙的少女——羽茗。

    “唔……呜啊啊啊……”殇伸了一个拦腰,简单理了理光摸摸就知道像鸟窝一样的头发后,开口问道:“羽茗?这么早就过来拿衣服了呀……”

    羽茗刚想开口嘘个寒、问个暖啥的,却立刻被殇的这一段“没人性”的话给呛个半死。气不是简单就能消的,羽茗想整整这个不知趣的野人。

    “啊……哦!对,对,我是来拿衣服的。衣服呢?”羽茗问道,心里的小九九已经全开了。

    殇指了指被他遮在身后的洞穴。洞穴没想象中的脏、乱,反而被整理的很干净,相信是殇做了一番功夫。

    羽茗有些感动,不过,这份感动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了,羽茗,我想问你家里是不是开香料店的,为什么你的衣服不洗都那么香?而且——香气太过浓郁,都有点呛鼻子了……”说这话的时候,殇还特地揉了揉鼻子。

    这下羽茗可不知道是该羞还是该怒了,于是,她决定保持淡定。

    “殇,我们来谈谈正事。”羽茗开启了新话题。

    听到这话,殇立马正襟危坐。看到他那副严阵以待的模样,羽茗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是要建王国么,你有规划不?”

    “规划?那是什么东西?”殇又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好吧……我的意思是说,你有没有自己的想法,关于如何去建国,军队、粮饷、土地、人民之类的。”羽茗很快就进入了老师角色。

    殇很光棍地摇了摇头。

    羽茗料到了,心里并不吃惊,接着说道:“那你打算如何去实现它?不说别的,当开国元勋都需要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这个我有!”殇找到自己能插话的部分了,极其兴奋,立马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光荣战史。

    “小时候我就猎杀过一头这么大的角马……”他一边说,一边比划。

    虽然看上去似乎很滑稽,但是,越听、听到后面就越心惊。羽茗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个野人殇很厉害,能够在水怪的腹中生存下来,但是,她也有一招秒杀湖怪的能力,只不过昨天是被吓到了而已,纯粹的实战经验不足;虽然这是羽茗一厢情愿的想法,但也不无道理。

    而殇则不同,如果殇说的全是真实的话,那么殇的实力就直逼传说中的“战士”,只有战士可以一个人单挑恶龙。

    “哦……对了!之前勇者协会办法给我一个奖章,我觉得那个太老了,但他们还是让我永远不能离身,所以我把它别在我的肚脐上,你看!”殇突然撸起上衣,露出自己的肚脐……

    羽茗又是一个没反应过来,而正当她打算叫上一嗓子时,她却被殇肚脐上的那个奖章给噎个半死!

    “战士”称谓……百年都未必能授予一人的“战士”胸章……这家伙不光有,而且……还别在了肚脐上!?

    好吧,羽茗已经确信自己需要当殇的“家庭教师”了,要给他彻头彻尾的进行“再教育”。

    “咳咳,可以放下来了……我说的是衣服。”羽茗微微吐舌。

    殇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挠了挠头继续坐下聆听教诲。羽茗却起了身,她背过身去,沉吟了片刻。

    太阳正对着殇,殇正对着羽茗。羽茗突然转身,太阳在她背后形成七彩的光圈,“我决定了——我来帮你实现你的梦想!”

    “哈……哈!?”殇的惊讶中,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喜悦之情。

    于是,在今天,心元历946年七月的某一天,未来那极富影响力的“翼”国的国王与王后,正式结为伙伴,渐渐推动着命运的齿轮。

    “啊!对了,我们应该建个秘密基地吧!”殇突然提议道。

    “为什么?”羽茗对这个提议的理由完全不明白。

    “这是我在佣兵团中学到的,建国这种事情是很避讳的,所以只能在暗地里做,我们就需要有个基地,不论是存储物资还是临时休整……都……”殇原本还说的津津乐道,后来看到羽茗并没有多么高兴,他又泄气了。

    “你打算建在哪里?”羽茗好像并没有否定。

    殇又神气了起来:“当然就这里啦!”他指了指身后那个洞穴。

    “那里……么……”羽茗低着头静静地想了想,随后,她抬起头微笑道:“我同意。”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羽茗已经完成了学院的学业,全身心投入到“洞穴”的建设中来了。

    洞穴已经被“挖洞专家”殇给掏了个真空,内部空间大得吓人,而且,经由羽茗的要求,洞穴设计变得很复杂,一个洞连着一个洞,就连常常出入的殇也经常在里面迷路。

    迷路的解决方法就是——继续挖洞。

    于是乎,洞越来越多,不得不用指示牌标示。

    而这两年,羽茗每周都会过来,带些美味的食物和衣服,有次,为了了解殇的尺码,还特地拉殇上街。

    ……

    “殇!给我站住,我看看公主裙适不适合你!”羽茗大追杀开始。

    “哎哟,不错哦~”羽茗此刻更像小魔女。

    “殇?呃,不是吧……”羽茗明显被迷倒了的模样。

    “羽茗,你怎么眼睛发直?哪里不舒服吗?”殇正把手伸向羽茗的额头,想要看看是否发烧了。

    谁知羽茗竟红着脸打掉那只“咸猪手”,连声说没什么,但为什么眼神总是闪躲呢?

    ……

    那时的情状又是一番嬉笑怒骂,不过,彼此的羁绊也在挑选的过程中变得更加深厚。

    羽茗没忘自己的义务——一定要把殇的情趣和品味拉回“正途”。于是乎,羽茗从最基础的写字开始教起。

    虽然殇的字体很难辨认,歪歪扭扭好似画符,但是羽茗一直很耐心地教,甚至还像母亲一样在殇握笔的时候,为了矫正他错误地姿势,亲自握住殇的手不断调整……一笔一划、一个词一个词地教……殇虽然嗅着姐姐般的香味,但却并不分心,认真当着“学生”、当着“弟弟”,虽然,每到夜晚回味时,羽茗的形象总是与自己形影不离,姐姐竟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画面,仿佛是一种认可,一种受到祝福的幸福。

    殇,在羽茗未至的时间里,总是期盼着什么,一种近在身旁却怕因没有握紧而溜走的美好……他意识到,自己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

    羽茗,或许不仅仅是羽茗,所有的女性,都有一种伟力,能够将短暂的甜蜜变成永恒的美好、把长久的枯燥点化为瞬间的感动……而且令殇似懂非懂、患得患失的力量,那正是——爱!

    殇还是很天才的一个人,基础虽然用了五个月,但是羽茗塞给他的其他书、其他知识,比如军事战略、催眠术概论、政治学综述等等,他加在一起只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看完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羽茗在几个月前说:“这些书你自己看,遇到不懂的问题写下来给我,我还有最后一个学期的学业需要完成,接下来没法陪你了。”

    殇刚刚学会文字,很不熟练,根本无法表达好意思。

    在他苛求完美表意的心态下,文字已然无法承载他的疑虑与思念……

    于是,当羽茗完成学业回来后,竟发现洞穴墙壁上被凿满了图画!一副副图画传达的情感复杂无比,但令她自己都不可置信的是,自己居然能够领会那些画儿里寄托着的情感!

    “思·恋!”

    “殇……”羽茗已经融化了,当殇从内洞中缓缓走出,摊开双手微笑着看向她时。

    殇的身后、那洞穴的穹顶上刻着一幅画:一个浑身插满利剑的男人将王冠给自己的王后戴上,轻轻地吻着王后的侧脸;背景则是战火纷飞、世界末日……

    他……他懂了……他全看懂了……不知为何,羽茗眼中的殇竟然变得模糊一团。

    善良的国王最后终将一无所有,但是,他依然愿意用身躯、用生命去建造这样的一个王国,为地,可能仅仅是让他所爱的人实现共同的梦想……

    殇学到了知识,懂得羽茗告诉他这样做最后的结局,领会到羽茗隐藏着的温柔与关心……羽茗则明白了殇的心意,知道自己在殇的心中——究竟有多重要。

    两颗心彼此交汇在一起,融化在蜜糖一般的梦里。